2010年7月29日星期四

李翰祥不做伪君子

李翰祥
  身为访员,要与歌星谈得投机该先听其歌曲,这还好办,即便以前没听过也可临时抓几张唱片来恶补;要与演员或导演聊得投契就不那么好办,总不可能短时间内充分了解对方的作品。
  遇到自己早已熟悉的对象,做起采访来不但自己感到愉快,受访者也能兴致勃勃侃侃而谈。
  李翰祥便是个例子。他的黄梅调、宫闱片乃至风月片我大都看过,面对这位大导演便不愁没有话题。
  1986年的一次采访中,李翰祥首先谈到为何他的作品占四分之一是宫闱片。一方面他喜欢钻研历史,另一方面他小时候在北京学画,常跟老师到故宫、颐和园等古建筑去作水彩写生,使他向往拍帝王家的生活,“觉得一定很好玩”。在香港邵氏拍的《倾国倾城》是他得意之作,因它在北京作为内部参考放映,受内地文艺界赞赏,促成他到真正的皇家园林完成了《火烧圆明园》、《垂帘听政》等更考究的宫闱片。
  问李翰祥如何看待自己以前拍的风月片,他表示无愧于心,说道:“我们常在茶余酒后说些黄色笑话,那不是很难为情的事情嘛!很多假道学,看见女人就低头那种,我觉得是不好的。我宁做真小人,不愿做伪君子!”
  李翰祥能言善道,尖锐的问题也为难不了他。比如对于他所拍一些所谓黄梅调电影,当着他的面我避免用“抄袭”字眼,只问他是否看过大陆电影而有模仿之嫌。他大概明白我言外之意,立即矢口否认。他辩道:“你感觉到你拍了《红楼梦》,别人也拍《红楼梦》是模仿,但是你有没有把两个戏搁在一起比较过?服装、道具还是布景模仿?……就算你临摹一个字体,也各有各的功力在……”
  他费了好多唇舌否认抄袭,我不好当面反驳,但心里不以为然,因为我还真把两个戏搁在一起比较过。
  我看过徐玉兰、王文娟主演的越剧《红楼梦》,也有幸访问过这两位艺术家,了解上海越剧院早在1958年便上演这部经典戏曲,并曾到香港演出。爱好传统曲艺的李翰祥想必看过。林青霞后来也承认,为了拍李翰祥的《金玉良缘红楼梦》,她找过徐玉兰的电影录像带来观摩。
徐玉兰与王文娟在越剧《红楼梦》的扮相
  2008年纪念越剧《红楼梦》诞生50周年的专题电视节目里,徐玉兰就直率地评论《金玉良缘红楼梦》:“它开始是黄梅调、四季调,到了《哭灵》它没调了,整个是越剧!”尤其是《问紫鹃》唱段几乎照抄徐进的词、顾振遐的曲。
  “我宁做真小人,不愿做伪君子!”——李翰祥究竟做没做到?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7月29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禹黎朔早留退路

禹黎朔与徐惠民1981年摄于新加坡丽的呼声直播室
  我16岁便参加丽的呼声华语话剧研究组,开始在电台活动,照说应该很早便接触流行文化。
  其实不然。丽的呼声虽是传播流行文化的商业电台,它属下的话剧组竟是宣扬进步思想的文艺团体。少年的我便常听人说流行歌曲净是靡靡之音,荼毒青年。
  但,被丽的呼声吸收当播音员后,职务逼我非与流行文化打交道不可。幸好,踏入八十年代的流行音乐没有以往那么“灰黄”,台湾校园民歌正兴起,本地新谣正起步,歌坛正注入一股较清新的气流。
  那时台湾涌现不少新星,在我负责主持特约节目的宝丽金公司旗下便有好几位,禹黎朔是其中之一。
  禹黎朔是她的本名,虽有点男性化却不俗气。她的歌声也不俗气,由于从小受过声乐训练,唱起流行歌曲来带有艺术歌曲味道。
  “你是怎么踏入歌坛的?”对于初次见面的歌星总免不了问这一句。“很偶然的……”许多歌星回答时都这样开头。
  而禹黎朔是名副其实的偶然,她是以一曲《偶然》击败六千参赛者,赢得台湾歌林公司在1977年主办的歌唱比赛总冠军,获得歌星合约。可她没立即放弃原本要当护士的志愿,在护专毕业后才转向歌唱事业发展。
  禹黎朔有着略带幽怨的特殊嗓音和气质,虽有部分人并不欣赏,但她的《人在黄昏里》、《我歌我泣》、《寻梦的孩子》、《小楼的心声》等歌曲一经《宝丽金之声》节目介绍,都能立即流行一时。
  在电台还允许播放方言歌曲的年代,我特别爱播禹黎朔的闽南语版《我与寒星》。那十分悲凉凄楚的款款倾诉,有别于以往那些俗不可耐的哭腔,令人耳目一新。这首歌也就成了禹黎朔的转捩点、代表作。
  《我与寒星》唱响之后再有同样是双语版本的《请你听我讲》,原籍湖南的禹黎朔竟唱红了台湾新歌谣。食髓知味,唱片公司接二连三依样画葫芦,一首歌唱两版本成了禹黎朔的特色,俨然双语歌后。
  见到禹黎朔本人,觉得她十分清新亮丽,却不明白为何她终归是歌红人不红,1983年出了《谁人了解我》之后便告别歌坛。
  禹黎朔早就说过,对于当个红歌星并不奢望,原本就答应表哥到他医院去当护士。她早就给自己留好退路了!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7月28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7月27日星期二

胡慧中烟气逼人

  1979年台湾出了一部电影《欢颜》,片中女主角与学生家长有不伦之恋、未婚先孕、堕胎,与过去林青霞式的玉女形象大不相同,大胆的内容惹人争议。
  原来它改编自小说《失去》,原著者正是目前大名鼎鼎的台湾“爆料天王”邱毅!《欢颜》这有别于以往琼瑶“三厅”式的爱情文艺片让人耳目一新。
  影片一开头就有个女孩抱着吉他自弹自唱几分钟,长发飘逸、清纯的她很快成为一颗闪亮的新星,她就是胡慧中。而她在片中对嘴,齐豫幕后代唱的《橄榄树》等清新脱俗的插曲也很快风靡遐迩,由此带动了台湾校园民歌的流行。
  我比一般观众稍早观赏《欢颜》,而且必须边看边做笔记。因为那时丽的呼声有每周一次一小时的电影录音剪辑节目,须先到试片室录下原声带,然后自行撰稿并串连上解说词。
  《欢颜》是我首次参与制作的电影录音剪辑,为撰写旁白需要反复地听,对剧情了如指掌。恰巧我首次录制的唱片广告也是齐豫主唱的该片插曲专辑,对它格外偏爱。后来有缘邀得胡慧中到播音室专访,聊起来自然投机。
  银幕上的胡慧中常被形容为“灵气逼人”,但她在我面前却是“烟气逼人”。在那尚未规定室内禁烟的年代,播音室内经常烟雾弥漫。那时我也是烟民,胡慧中烟瘾犯了,也陪她一起吞云吐雾。当时她被包装为清纯玉女,私底下却表现得豪放不羁,不免教我有些愕然。许久以后才了解,在眷村长大的胡慧中曾与一个黑道老大有过恋情,沾上点江湖味就不足为怪了。
  胡慧中爽朗的气质更适合于后来的霸王花形象,精明干练的警花角色使她红遍中国内地。既然内地有更广大的影迷,其他地区的得失想必不太在乎,于是她大胆接拍亲大陆的政治性电影。
  1994年胡慧中在影片《重庆谈判》中客串扮演一名被感召的女记者,成为第一位参演大陆“主旋律”影片的台湾演员。此举果然令她在内地知名度更加提升。到了1997年,干脆主演影片《旭日惊雷》,扮演图谋暗杀大陆领袖的台湾女特务,进一步表明她的政治倾向。
  现在的胡慧中已不当艺员而改当议员,和她的成名作《欢颜》的原著者邱毅一样从了政。邱毅当的是台湾立法委员,胡慧中当的是江苏人大代表!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7月27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7月26日星期一

谢釆妘以姓作名

谢釆妘与徐惠民1987年摄于丽的呼声直播室
  谢釆妘,写这篇稿时打这个名字,那“妘”字要搜好一会儿才打得出来。当年怕念错字挨骂,访问她之前先翻字典,没这个字,再翻《现代汉语词典》,那解释仅最简单的一个字:“姓”!
  问谢釆妘怎么拿人家的姓来当名,她说是位算命小姐算过八字,认为这名字吉利、好彩头,所以就改了。好像也真灵验,比起过去用过的谢婉芯、谢竹奕来,谢釆妘果然较为走运,至少让她走出台湾,走红新马。
  那时华语歌坛女歌手最顶尖的当属邓丽君、凤飞飞,捧新人能沾她们一点光便事半功倍。马来西亚的快乐唱片机构就是有办法,先前曾借艺名与凤飞飞配对成双捧红龙飘飘,接着再借声线酷似来打造“小邓丽君”谢釆妘。此外,再借助已有相当名气的齐秦合唱一曲《燃烧爱情》,果然又让一位台湾小姑娘闯出一片天地来。
  谢釆妘一出道仿佛就成了摇钱树,一年内便出四张唱片。她说其中抒情慢板、轻快明朗的歌是自己所偏爱之外,其余都是公司安排的。歌曲以翻唱小调老歌居多,连中国歌剧《洪湖赤卫队》的主题歌《洪湖水浪打浪》都收录其中。这在当时还挺新鲜,乍听以为邓丽君唱起革命歌曲来,无怪乎谢釆妘很快在1987年便攻入大陆市场。据她说,当时台湾方面也乐见其成,认为“这也是爱国的精神表现,毕竟都是中国人嘛。”
  喜爱谢釆妘长相的人说她容貌甜美,眉清目秀;喜爱谢彩妘歌声的人说她娇美嗲气,柔情万般。这些形容或许有人觉得言过其实,但若说她纯朴就绝非溢美之词。
  因家境不很好,她当过工厂女工、派报员。到豪宅区派报时还经常被看门狗吓得花容失色,可她事后仍调皮的说,让她开眼界认识各种名狗,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能这样主动坦率地述说自己“卑微”出身的人,非但不会被人鄙视,反而惹人好感。
  谢釆妘坦言,踏进歌坛前从未想过有出国的机会,所以当了歌星后最向往的就是“见到一些以前想要见到的景物,看看外面的世界,比如搭个很大很大的大货轮去吹吹海风就很好。”她说这话时只到过马来西亚和新加坡,已经显得那样满心欢喜了,可以想见日后她走南闯北时该有多满足!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7月26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龙飘飘出道三年才亮相

龙飘飘与徐惠民1980年摄于新加坡丽的呼声直播室
  2006年到台北拜访老朋友黄仁清。这位越南归侨作曲家创作过许多风靡多年的名曲,特别是1978年的《财神到》捧红了后来的贺年歌后龙飘飘。提起龙飘飘,黄仁清告诉我她住在北京,从他那里联系上久别近十多年的另一位老相识,真高兴极了。
  我最早于1977年从丽的呼声听到她的《哭灵》。那是李翰祥执导的《金玉良缘红楼梦》里的插曲,由于它近似越剧《红楼梦》的唱段,只是曲调变换几个音符,歌词重组几个句子,唱得又激情满怀,把爱好越剧的我深深吸引住了,于是便留意演唱者的名字。
  唱片公司很懂得包装新人,见有凤飞飞走红在先,便有如对仗似的起名龙飘飘,再主打一首《花飘飘水飘飘》,很快就让人把飘飘这名字记住。大概是食髓知味吧,龙飘飘的搭档也用同一模式,叫燕双双!当年我曾在相声小段里调侃过:下来还会有狗跳跳、猫叫叫吧?
  龙飘飘出道三年灌了近十张唱片才到新马亮相。1980年她初到新加坡,首先就到丽的呼声接受我访问。记得那天她迟到许久,快乐唱片公司的公关先生一赶到便向我连声道歉,说“龙飘飘的手术做了很久才做好!”当时吓我一跳,心想她怎那么倒霉,一到新加坡就动手术?随后进来的龙飘飘听见了又好气又好笑,忙纠正说“不是手术,是手续!”——原来是办移民厅的手续延误了。这么个笑话使我们一见面就谈笑风生。
  娇小玲珑的龙飘飘最初只在新马走红,以致有人误以为她是马来西亚歌星。其实原名许秀春的她来自台南。她是典型的台湾南部人,作风纯朴,待人真诚,知道有客自远方来便热情款待。例如带我到龙君儿的咖啡馆品尝,到玄小佛家里酌饮,亲上酒店寻访不遇而在门缝里塞字条。
  在新马创造“龙腔雅韵”骄人成绩后,龙飘飘“出口转内销”,不但在台湾渐有名气,还成了继邓丽君之后较早发行唱片到大陆的歌星。1990年初次“登陆”,在上海曾因被歌迷认出,被蜂涌而上包围签名以至赶不上飞机,她在那里的受欢迎程度可见一斑。
  龙飘飘的先生是新加坡人,近年从事废金属回收工作。据说20多年前结识时,他居然不知道她是红歌星!
  龙飘飘似乎“居无定所”,打电话找她,一会在北京,一会在美国,两头都安了家。育有一对儿女的她,仍为歌唱事业四处奔忙,在有龙的传人的地方飘来飘去。艺名确实起得好,果真是龙飘飘!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7月25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7月22日星期四

岳阳不当皇帝当委员

年轻时的岳阳
  1987年11月16日这天早晨,第一通从新加坡打到北京作现场直播访问的电话,在丽的呼声播音室开创。  “越洋访问岳阳”——这是当时的宣传词句。
  接受我访问的是台湾资深演员岳阳。还在黑白电视时代,他主演的《神州英豪》等台湾连续剧就风靡新加坡。说实话,那些台产电视剧制作得很粗糙,其中尤以《保镖》最为人诟病,以致半途腰斩。但在那节目贫乏的年代,大家别无选择也只好勉强追看,包括岳阳在内的一群台湾演员也就成了红极一时的电视明星。
  岳阳拍过一百五十多部电影、五十多部电视剧。他相继在五六十部戏里塑造了秦、唐、明、清等朝代的十几位性格不同的君王形象,被誉为“皇帝小生”。1969年获话剧“金鼎奖”、1972年获电影“金马奖”、1980年获电视“金钟奖”,是台湾“三金” 的唯一全获者!
  在台湾影视界享有如此高声誉的岳阳,却在1986年 “投奔”中国大陆!
  那时的台湾还是谈“匪”色变年代,岳阳之举可谓石破天惊。于是就有谣传,说他是在台湾出了经济上的问题,才回大陆避难。所以一年后跟他联系上,我便直截了当提出这个疑问。
  岳阳先是哈哈大笑,然后答道:“我岳阳是很谨慎的人,很古板的人,我相信了解我的人看了这个可能会笑,说岳阳会吗?这是有问号的嘛!我自己也在笑,为什么会有这种谣传呢?要给我抹一脸油彩呀?但我不在乎,我认为事实就是事实,这要靠时间,长期考验就知道了!”
  问岳阳究竟为什么愿意牺牲在台湾的事业返回大陆,他那口道地的京片子说得像念台词:“我相信没有比一个家族的团圆来的意义更大吧?那些其它的都是身外之物,可有可无的嘛!我觉得最重要的,我是中国人嘛!而且是出生在大陆的中国人,我当然归心似箭了。”
  岳阳的本名鲁湘生就清楚表明,他祖籍山东,出生在湖南。以湖南省著名的岳阳为艺名,怀乡之情更溢于言表。
  事后才了解,岳阳在和我做电话访问那时,已加入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他充分利用与台湾影视界的联系,在宣传两岸统一方面不遗余力。据说白先勇、李行、柯俊雄等人都是由他穿针引线而到大陆交流访问的。
  岳阳曾帮助北京电台改进对外广播,为北京电视剧出谋划策。开大陆连续剧先河的《渴望》就是在他的参与下而成功推出的。他还参与了1988年央视春节晚会的策划,为转变大陆综艺节目的风格起到重要作用。
  岳阳曾告诉我计划到真正的紫禁城宫殿拍片,还演他的皇帝。可后来他忙于搞政治,乐于当委员,没兴趣再当皇上了。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7月22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7月21日星期三

凌波与贾宝玉不解之缘

凌波与徐惠民1983年摄于新加坡丽的呼声直播室
  1963年新加坡才有了电视台。刚开播那几年,仅有个第八频道播放中文节目。分量少,华语和各种方言影片轮流播。因别无选择,什么戏都看得下。现在回想起来,当年媒体少也是好事。否则,不是福建人的我,不太可能认识小娟、庄雪芳、黄英、王清河……。
  正因为从小看了不少小娟的戏,后来访问凌波便多了些谈资,让她感觉到我不是临时“做功课”的,聊起来自然轻松愉快。
  已是亚太影展和金马奖双料影后的凌波,纯朴亲切得仍像闽南语片里的小娟。像她那样出身寒微、久经磨练、逐步成功的艺人,偏就没有大牌脾气。
  凌波在汕头出生,幼年当养女被转卖到厦门。1950年到香港,才11岁便以小娟为艺名拍闽南语(厦语)影片,多演小丫环小妹仔。23岁转到邵氏公司拍华语片,最初本要起个艺名叫沈雁,而李翰祥则建议叫黄莺。后来凌波没成为怕羞的小黄莺,也没当女黑侠黄莺,原因是她养父忌讳原名黄裕君的她用回生父的姓,所以坚决反对。最后是听了制片人何冠昌的话,起名凌波。
  艺名不是李翰祥所起,但凌波可说是李大导演造就。
  1961年邵氏版的《红楼梦》没让凌波演贾宝玉,只让她给任洁幕后代唱。据李翰祥的回忆,是新加坡邵氏方面担心小娟只是闽南语片的二三流演员,演华语片肯定不卖座。而李翰祥很满意凌波声音醇厚韵味十足,认为她唱得好一定也能演得好,于是力排众议,让她担纲主演《梁山伯与祝英台》,凌波这才一举成名!
  凌波为贾宝玉幕后代唱而得李翰祥赏识,却又为了演贾宝玉而与李翰祥闹翻。
  想必是为当年被剥夺扮演贾宝玉的机会而耿耿于怀,凌波与丈夫金汉自组公司之后便非要再拍部《新红楼梦》才痛快。且请来前邵氏红星李菁、李丽华、赵雷助阵。邵氏方面见一班旧臣另起炉灶,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为了维护电影王国地位,必须把对手打压在萌芽时期,于是就要李翰祥也抢拍一部《金玉良缘红楼梦》来对抗。
  1977那年可热闹了,在新加坡有三部《红楼梦》同时上映!国泰机构放凌波、周芝明版,邵氏机构放林青霞、张艾嘉版,中桥机构放徐玉兰、王文娟版。
  撇开重映的越剧版,就黄梅调版而论,凌波的贾宝玉可谓唱做俱佳,但据说票房较为逊色。无论如何,凌波总是港产黄梅调电影兴盛一时的大功臣!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7月21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7月20日星期二

麦玮婷好了还要更好

麦玮婷与徐惠民1983年摄于台北某餐馆
  1983年到台北,恰巧台北光美唱片公司正要推出一位新人,便设了个饭局介绍她给我认识,并作访谈录音优先向新加坡听众宣传她的处女作。
  这位年仅16岁的歌手就是麦玮婷。
  新人出道首先得起个好艺名,有的注重声调响亮,有的讲求笔画吉利,而麦玮婷却是借助谐音!亏老板想得出来,这麦玮婷的艺名出自闽南话(即所谓“台语”)“卖不停”,希望她的唱片畅销不止!
  麦玮婷的第一张专辑《轻烟寄情》就获得了台湾第一届畅销金碟奖,并得了“最具潜力新人”女歌星奖,算是得偿“卖不停”所愿了。事实上,刘家昌认为她的音质高吭,音色甜润,收她做关门弟子,唱片销量好这点心想事成不足为奇。
  出奇的是她对爱情婚姻的憧憬也都心想事成。
  1987年的一次访谈中,麦玮婷谈到她理想中的夫婿最好比自己大4到10岁之间,喜欢鼻梁上挂一副眼镜,因为戴眼镜的人比较稳重斯文。不过,她又要求别太斯文得弱不禁风。在养儿育女方面,她希望能有一男一女凑成一个“好”字!
  正好在麦玮婷出道的二十年后,2003年的央视春节晚会上,她和一位稳重斯文、鼻梁上挂一副眼镜的男士登场,这人正是她的丈夫,大陆歌手赵明!一同出场的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正是她生下的“好”字,女儿赵丝弦、儿子赵鼓瑟。一家四口合唱由妻子作词、丈夫作曲的《让爱住我家》,体现了家庭温馨和睦。这个作品赢得了该届春晚的一等奖。
  原来,麦玮婷是在1991年她的师姐千百惠的演唱会上认识赵明的。那之后,两人共同在一年多时间里奔走十余座城市参加赈灾义演。麦玮婷已忘了自己当年说过因担心娱乐圈中人感情靠不住,所以不考虑挑圈内人做对象的一番话,而与赵明坠入爱河。两人还一起在广州成立了音乐工作室,为香港和内地许多知名歌星录制唱片专辑。
  婚后定居广州的麦玮婷在得了个“好”字之后,又添了个小女儿馨弦。莫非她忘不了自己的那首歌《更好》里唱的“好还要更好,我们一定做到”,还想再凑另一个“好”字?

  祝愿她再次心想事成:“让爱天天住我家”!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7月20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7月19日星期一

张淘淘的感觉好好

张淘淘与父母1987年摄于台北某餐馆
  当年爱到台湾度假,只因职务的关系,结交的台湾朋友较多。但所谓朋友大都只是泛泛之交,隔三两年不见便生疏了。又因时间有限,所以通常只约见较熟络的,或者刚结识而又热忱欢迎到访的。
  张淘淘就很热忱。刚认识不久,1987年我到台北她就请上馆子吃饭,连爸爸妈妈也来作陪。见歌星家长,这倒是从未有过的经验,令我有点受宠若惊。
  印象中,张爸爸是从大陆“退守”台湾的外省人,庄重而和蔼;张妈妈则是本省人,纯朴又亲切。这是台湾常见的家庭组合。猜想张淘淘又是个在眷村长大的孩子,怪不得十六岁就灌录过《黄河愿》,歌中“你英勇的中华儿女,努力为你疗治创伤!”唱出她父辈“复国”的愿望。
  《黄河愿》初试啼声,被刘家昌赏识而罗致旗下,好像古时收丫环那样,连姓都要跟从主人,改名叫刘艾灵。可惜她只与刘家昌合唱一曲《珍重我的爱》,公司就因故倒闭,没能大展歌喉。
  刘艾灵这名字真不吉利,留在那里挨了三年还是零,于是决定改回本名。其实她的本名是陶陶,据说火气太旺了,命理大师指引她拿下耳朵换上三点水就可以降火,于是才成了张淘淘。
  当年张淘淘十分相信这一改名真带来好运,她加盟了宝丽金公司,唱片《抱着你的感觉》顺利出版,主打歌也流行一时,好多人都会哼两句“抱着你的感觉好好”。
  张淘淘的歌声感觉好好,她的人也感觉好好。那次在台北,她到酒店来要陪我去看张国荣的《倩女幽魂》,偏偏我上吐下泻得浑身乏力,多亏她送我到医院才验出食物中毒。打针吃药之后,她再送我回酒店,照顾我休息,见我病情舒缓才离开。挥手告别那一刹那,我真感动。
  张淘淘是能让人有惊艳感觉的女子,她自己说到新加坡来便有过两次令别人惊艳的遭遇。一次是在飞机上被人纠缠着要电话地址,好不容易才摆脱。一次是在酒店餐厅被人盯上,紧随她上洗手间,害得她呆了半天才敢出来。
  可惜张淘淘终究星运不济,《抱着你的感觉》之后没再有多大作为,没几年就不知所终。或许张陶陶改张淘淘沾的水气仍不足够,要是连姓也加上三点水,涨淘淘,可能多红几年吧?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7月19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张小英淡泊名利

张小英1986年于新加坡豪华歌剧院接受徐惠民访问

  在新加坡,最早办歌曲歌唱比赛的当是丽的呼声。
  当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常听歌手们在那小箱子里斗歌竞艺,比赛的热门选曲好像只限文艺类,不外《追寻》、《三套车》、《红豆词》、《我家在广州》、《伏尔加船夫曲》、《教我如何不想他》……。
  那些歌曲听得熟了,歌手名字则全不在意,更没留意黄清元、秦淮等都是三甲常客。
  后来听播音前辈陈邦维大哥提起,方知丽的呼声从1965年才开办流行歌曲比赛,而在第一届登上冠军宝座的就是张小英。他还记得张小英大决赛的歌曲是《河上相思》,笑称有人误听为“和尚相思”。
  1966年张小英灌了第一张唱片,标题歌《三个梦》是由丽的呼声优秀广播员曾鹏翔大哥作词,只是曾大哥当时没公开,署的是他女儿的名字雁萍。
  此后张小英由丽的呼声的特约节目《天龙牌的旋律》捧成了“天龙歌后”、金嗓子,二十多年间出版过一百多张唱片,按她自己估算,每隔二十八天就出一张。
  陈邦维大哥曾在与我联合主持的《今宵坦荡荡》节目中,当着张小英的面透露,当年他曾邀“香港一家很著名的大公司”的负责人到丽的呼声听张小英的决赛歌曲,有意推荐给该公司。岂料那大员听罢竟说:“你们觉得她很好,但是我觉得她平平,没有什么特别!”
  这是那公司“走宝”,他没料到张小英在香港、泰国、越南、印尼等地都有众多歌迷,红了几十年之后还红到中国大陆去;这也是张小英走运,依陈大哥说:“这家公司一年为一位艺人出三张唱片就已经不得了,也许五年后就消沉,不会有一百多张唱片了!”
  张小英自认没有胆量闯江湖,所以很多机会都错过。对于她这样低调的人,大家偏就高调对她。1986年,张小英受邀参加丽的呼声主办的《新马红星龙凤一家亲》演出,担任凤队队长兼压轴嘉宾,作为节目顾问的曾大哥特别安排众人用花轿把她抬上台,并举行切蛋糕仪式,庆祝她踏入歌坛二十周年!
  大概是跟丽的呼声渊源太深了,张小英打算灌粤语歌曲专辑前,都想到打电话到丽的找我,要我一口气给她填12首粤语歌词!她也太抬举我了,我自知没那么大本事,没敢承接如此重任。
  几年前,偶然碰见久违近二十年的张小英,想邀请她上节目,但即使提议只通过电话访问,她都谢绝。
  张小英当年说过的话萦绕我心:“名和利这种过眼云烟的东西,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吧!”
  吃了几十年素的张小英就是这么洒脱!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7月18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7月15日星期四

苏芮唱了十七年“口水歌”

  1983年的某一天,一位唱片公司公关小姐在陪同刚录完节目的歌星离开前,高兴地向我宣布:“下个月我们公司有新歌星要来,我会安排她上你的节目,她叫苏丙!”
  苏丙,我马上想到“苏打饼”,当时就笑出声来。后来才弄清楚,那是苏芮!
  也难怪那位公关念错,在苏芮出道之前,“芮”是个生僻字,许多人乍眼看去都当是“丙”。中国大陆歌手那英早期曾模仿翻唱苏芮的歌,就用了有故意混淆之嫌的艺名——苏丙。
  其实在1981年,在见到苏芮的两年之前,我已听过她的歌。在我主持的《宝丽金之声》节目里曾介绍过多位歌手合灌的联唱专辑《齐唱45》,其中一位唱了《第二春》、《午夜香吻》、《玫瑰玫瑰我爱你》等多首老歌的歌手苏君丽就是苏芮。
  《搭错车》是当年最卖座的影片,它不但捧红了端庄美丽的女主角刘瑞琪,也捧红了电影插曲主唱者苏芮。以嘶喊似唱腔演绎的《酒矸倘卖无》让人耳目一新,成为当时最流行的歌曲之一。
  偏偏就在那一年,为配合推广讲华语运动,电台电视几乎全面停播方言节目。连访问香港粤语艺人也只能以华语对答,方言歌曲当然被打入冷宫,《酒矸倘卖无》也险遭池鱼之殃。
  《酒矸倘卖无》虽算是华语歌曲,但有句“酒矸倘卖无”一再重复,丽的呼声主管生怕闯祸,要求唱片部在唱片封套上注明“不宜多播”,又指示广播员,即便要播也不得用方言报告歌名!
  我遵命报告歌名为“有酒瓶可卖吗”,但后来也随同事们用华语念“酒矸倘卖无”,不懂闽南语的人就不知所云。其他电台索性只播苏芮的另一首电影插曲《一样的月光》,免得自找别扭。
  苏芮在成名之前多在酒廊翻唱西洋歌曲。她曾在我节目里坦承唱了十七年的“口水歌”,并说“没有口水歌也就没有今天的我”。但她又很倔强,认为不适合自己的歌便拒唱。
  在台湾开放探亲之前,苏芮的歌已红遍大陆,那时问她想不想“登陆”,她答说“不值得一提”。她说自己就是有这股傻气和洒脱,重名多于重利,只要歌曲有人听就很开心。
  话虽如此,台湾一解了严,苏芮就活跃于大陆舞台,名利两面的比重很快便平衡了。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7月15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7月14日星期三

上官流云纯为娱己娱人

  “情人,情人,我怎能忘记那午夜醉人的歌声;情人,情人,我怎能忘记那午夜醉人的香吻……”
  包括龙飘飘、蔡琴等灌录这首《午夜香吻》,唱片上都注明“佚名词曲”,直到今天上网搜寻仍得此结果。
  我很为这位已故的词曲作家不值。故而每当有歌星朋友唱这首《午夜香吻》,我总要介绍这是新加坡人上官流云的作品,他们听了都表示讶异。
  1989年,上官流云曾在我制作的一个清谈节目《今宵坦荡荡》中告诉听众,《午夜香吻》是他在1941年,日本入侵前夕的作品。创作地点在当时马来亚的槟城,一处叫关子角的海滨。
  那时他和一位女朋友开车到那清幽的海边,在车里搞得火热,少不了相拥热吻。激情之后触动了灵感,便用车里“打电油的簿子”(或许那年代汽车打油记录账目之用吧,我没弄明白。)写下了这首歌。
  这首《午夜香吻》以及后来的《印度情歌》等都是与“鬼马歌后”巫美玲合作灌唱而风靡一时。
  上官流云另一该教新加坡人引以为荣的是带动了香港粤语歌曲新潮流。
  20世纪60年代的香港,流行歌曲仍以华语为主流,粤语方面受欢迎的还是粤剧大戏、传统粤曲。但上官流云以英国披头四乐队名曲《Can’t Buy Me Love》和《Saw Her Standing There》填上鬼马歌词的《行快啲啦》和《一心想玉人》等却震撼了香港,掀起了粤语流行歌曲热潮。
  上官流云十分自豪地说,《行快啲啦》卖到断货,他自己到唱片行去问,老板说只有黑市货要卖六块钱。由此还促使许多人认为有利可图而从事唱片业。

  上官流云写的歌词“行快啲啦喂”、“阿珍已经嫁咗人”甚至成了流行语、口头禅。
  一个新加坡人竟对香港娱乐界造成那么大冲击,香港朋友也认为是奇迹,黄霑就曾对上官流云大为赞赏。
  假如当年收取版税的话,上官流云肯定收到手盆满钵满。但那时人们大多不重视作者是谁,用现成作品往往只注佚名词曲,上官流云没有得利。但他不在意,说自己创作纯为娱己娱人,不计较钱财上的得失。
  上官流云真是个鬼才,华语、粤语、闽南语歌、客家话等各种语言的歌曲都能写,问他究竟什么籍贯,他竟笑称“这是个秘密”。他既这样说,我便不追问了。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7月14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文章有飞机恐惧症

文章与徐惠民1990年摄于新加坡丽的呼声直播室
  我们知道《故乡的云》和《三百六十五里路》是文章的成名曲,但在中国大陆,人们曾以为费翔和包娜娜才是原唱者。只因当年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的收视率一枝独秀,谁捷足先登谁就红遍大陆。
  1986、1988两度被他人在大陆唱红自己的歌,文章怎按捺得住?1990年他也跻身“春晚”舞台,唱响了《自己的天空》!
  然而,上1990年的“春晚”比以往更敏感。由于前不久北京才闹了“春夏之交那场风波”,海外或境外艺人一时都裹足不前,都在观望谁敢在北京亮相,因为这亮相就等于是表态。
  文章敢于在这创伤尚未平复的年头上央视高歌《我是风》,在一些人看来他不是“风”而是“疯”!
  其实,因小失大才是“疯”,文章大不了是“因大失小”罢了,相比在大陆能畅销百万张唱片,损失台湾市场应该在所不惜。
  不出所料,真是“顺得哥情失嫂意”,文章在大陆红了,在台湾可就黑了——被禁唱了四年!
  其实,文章本是印尼华侨,如同已嫁到新加坡多年的包娜娜那样贴上“台湾歌星”标签,不过是迎合当时的统战心理,让人家做得好看,自己也从中获益。
  祖籍广东潮州的文章在印尼出生,在马来西亚念小学,在美国念高中,在加拿大念大学,在日本工作,在台湾踏入歌坛。怪不得他会说潮语、粤语、闽南语、马来语、日语、英语!
  正因为有这样的生活历程,同是印尼出生的作曲家谭健常才给他写了《故乡的云》、《三百六十五里路》这样的歌来抒发游子的心声。
  与文章做访谈,自然不免谈到游子,谈到周游诸国。
  有一次谈话中扯到了搭飞机。
  文章说他觉得在飞机上最没有安全感,简直就是把命交给人,完全任由命运摆布。所以每当他步入机舱就如临大敌,心跳就加速,脚板就直冒冷汗,一遇到不稳定气流更是浑身哆嗦。
  文章的这段谈话令我印象深刻,是由于“同病相怜”——当年我也跟他一样患有“飞机恐惧症”。但二三十年过后,经常要在中国内地城市间飞来飞去的文章,应该也和我一样习以为常了吧?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7月13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7月12日星期一

王梦麟便装作秀

王梦麟与徐惠民90年代摄于新加坡新传媒电台
  有些露了脸的人很怕被人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低下”的工作,谁要是提起就认定谁有心诋毁他,就跟谁翻脸。
  王梦麟可不是这种人。
  他不觉得当过计程车(德士)司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低下”工作,反之,他很以自己能从一位计程车司机而跻身艺坛为荣。并且,正是从计程车司机生涯带来的灵感,他写出了一曲《雨中即景》而声名鹊起。
  《雨中即景》、《阿美阿美》等是王梦麟的“首本名曲”,但当他1981年初到新加坡时,那些歌早被刘文正捷足先登。对此,他很有些悻悻然。我告诉他,每当要播那两首歌,一定播你这原唱者的。或许就因为这句话吧,此后他对我十分友好。
  最初听王梦麟唱那些俏皮逗趣的歌,以为他属于俗的一类,孰料我陪他逛唱片店,他要找的却都是雅的作品。最出乎我意料的,他要我帮他找中国大陆文革时期的革命音乐,特别是《黄河》钢琴协奏曲。为方便过关,一定要卡式音带。
  要知道,那时的台湾尚未解严,带那些卡带回去可能招来“通匪”之祸。王梦麟不顾这些,可见他这眷村后代对大陆事物早已求知若渴。
  几年后王梦麟再到新加坡时,恰逢我第一次游览中国大陆,他知道了定要我带录像机去酒店,要我播放我拍下的录像带来开眼界。(顺带一提,青春偶像派的杨林也一样在新加坡的酒店房里,通过我的镜头“偷窥”大陆。)
  到了1985年,王梦麟才第一次在新加坡的阿波罗夜总会登台。那时歌星总是“闪亮登场”,女的满身亮片不在话下,男的起码也得西装领带皮鞋。王梦麟却穿着T恤牛仔裤球鞋就上场!
  殊不知那时人们的观念很奇怪,连我太太颜贵娟在丽的呼声礼堂主持节目,都因穿T恤牛仔裤而被同事向上司告状,何况在夜总会作秀?
  为此,节目经理大表不满,和王梦麟闹得很不愉快。他受了气,认识到这类场合不适合他,此后再也不来了。
  2006年我到台北,曾因冲动伤人而入狱多年的王梦麟带了小女儿王炜词来和我共进午餐。
  想起20多年前他开着豪华跑车载我到他家,他那空姐出身的漂亮太太亲自下厨。而今跑车、太太都不再见,惟有他圆脸上的小梨窝依然可爱。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7月12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蓝娣重情谊

蓝娣
  当年我几乎每周都要约三位歌影视明星上节目,十几年下来,扣除一些重复多次的,少说也有三五百位吧。但我没有“粉丝”心态,无论对方多红多大牌,几乎都没有要过签名,要不是有记者朋友在场,连合影留念都没有。
  然而,当其中有些人作古了,就感到遗憾了。
  其中最遗憾的是蓝娣。
  忘了是1989还是1990年的某一天,也忘了为什么蓝娣和她胞姐张莱莱忽然到访丽的呼声,更忘了临时临急的怎么就与她们作了访谈。
  当时我对她们拍过的戏唱过的歌简直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她们是晚清重臣张之洞的曾孙女!唯一能做的是赶紧到唱片部找她们的旧唱片。
  在等候的时间里,她们碰见我太太颜贵娟正在录音室做剪接,便闲聊起来。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匆忙作访谈录音,能聊得精彩才怪。可蓝娣聊得很开心,尤其是见到我找来她早年灌录的《马来亚狂恋》更兴奋极了,说她自己都没有这张唱片,要求我翻录给她。
  我当然很乐意满足蓝娣这小小要求。不料几个月后,却收到她从伦敦寄来圣诞卡问候,再次表示感谢。这令我意外又感动。
  更意外的是,不久之后,张莱莱再到丽的时,竟带来蓝娣的噩耗!蓝娣只不过动个为脚趾矫形的小手术,竟在手术台上与世长辞,终年仅50岁!

  更感动的是,张莱莱带来一对大耳坠,说是蓝娣与她在伦敦逛街时,发现这对耳坠适合贵娟戴,特意买下来准备下回到新加坡时送给她。而今,这对耳坠却成了蓝娣的最后遗物之一。
蓝娣遗赠颜贵娟的一对耳坠
  贵娟接到这份礼物,顿时一阵惊愕,而后泪流满腮。她回想,当年自己一边赶着剪接节目一边与她们姐妹俩对话,其实是漫不经心的,而蓝娣竟与自己一见如故,连逛街购物都会想到千里之外这么个仅一面之缘的朋友,怎不教人愧疚、唏嘘!
  张莱莱还告诉我,蓝娣逝世后曾托梦给她,告诉她住处被水淹了。她即刻到蓝娣骨灰瓮的置放处察看,果然漏水了!张莱莱忙找人去修补,蓝娣这才安息了。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7月11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7月8日星期四

杨庆煌与名洋逛地下赌场

名洋、徐惠民、杨庆煌1987年摄于新加坡
  曾鹏翔大哥自立门户,天下唱片公司甫一创办便捧出两位帅哥偶像。
  其一是杨庆煌。
  1986年以一曲《年青的战士》踏入歌坛的他,除了有位久负盛名的歌星姐姐杨小萍,还另有九位兄姐。当他在访谈中向我透露,他父亲七十多岁才喜获他这个老幺,我禁不住脱口而出:“你爸爸真能干啊!”
  这不经意的暧昧遣词,却让杨庆煌以为我故意语带双关,顿时呵呵直笑。不久之后,他参加丽的呼声主办的一个舞台演出,在小品《时光魔镜》里串演我儿子,我们很快便熟络起来。
  其二是名洋。
  被昵称为Tiger的他,很英俊很阳光,很快就赢得年轻歌迷的追捧。听说他家境不错,但没有什么少爷脾气,很乖很听话。
  有一回在台北,曾鹏翔大哥请我和贵娟吃饭,让名洋作陪,他特意戴了条很粗的金手链赴宴。曾大哥问他为什么,他战战兢兢地回道,因为有客自远方来,所以才戴上它以表隆重。曾大哥很在乎旗下艺人的形象,轻声提醒他那链不适合,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名洋这头“老虎”立刻温顺得如小猫似的连连点头,不敢吭声。
  由于杨庆煌和名洋都曾与我和贵娟同台演出,关系比较密切,1988年我们到台北度蜜月,他们俩便结伴来陪我们游玩。杨庆煌还瞒着曾大哥,安排个特别的节目——逛赌场。
  那时的台湾,表面上管制得很严,公开的淫秽、赌博是禁止的,但都在地下充斥着。杨庆煌带领我们逛的便是他某位亲属主持的一家十分有规模的地下赌场。
  别的玩意儿我们不会,也不敢学,就玩吃角子老虎。其实那赌注很小,玩一整个晚上也输不了多少钱,纯粹是消磨时间。名洋可被我们带坏了,他这头“老虎”被那吃角子老虎迷上瘾了!玩到半夜意犹未尽,分手前约好第二晚再玩个痛快。
  当时根本没顾虑过那有什么风险,因为根据我过去的了解,台湾的这类场所早打点好黑白两道,不会出事的。
  可现在回想还真有点后怕。那毕竟是非法赌场,万一碰上扫荡,后果不堪设想!毁了青春偶像的形象,如何向曾大哥交待啊!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7月8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7月7日星期三

王默君是不幸运星

王默君与徐惠民1987年摄于台北,她衣领上有LUCKY STAR 字样。
  1989年1月28日星期六晚上,从台北传来了噩耗,王默君遇车祸丧生!
  当时我真太震惊了!
  仅仅在半年多前,曾鹏翔大哥才安排他天下唱片旗下的王默君在台北见过面吃过饭。年仅24岁活泼爱笑的女歌手,刚刚以《选择》等歌曲打响了知名度,怎么就这样撒手人寰了!
  后来才了解,原来台湾中华电视台的一场慈善义演唱会,敲定由王默君及彭恰恰主持。在台中录影后,发现技术出了问题不能放映,而打算改在高雄重录一遍。
  在赶往录影的途中,王默君乘坐的计程车的司机极为鲁莽,不但沿途超速驾驶,还跨越中线逆向行驶,结果与运砂车迎面相撞。可恶的司机为让自己回避撞击,本能地摆动方向盘让乘客替死!
  可怜王默君头部破裂,当场香消玉殒!(与她同车的“芝麻龙眼二重唱”中的“龙眼”林育如也在半个月后伤重不治!)
  接到噩耗正值周末,我立刻想到第二天星期天早晨的《娱乐情报》节目中应该做个悼念王默君特辑。
  当年的节目都有录制卡带送给赞助商,我也顺便复制一套自己保存。只恨当时并不十分珍惜,卡带上都没有注明该期是哪些人物的录音。于是我只得逐个放进录音机,边搜边听。
  听了好几十个卡带,渐渐失去耐性,心想大概没有录下王默君的访谈节目,几乎想放弃,但终究没有死心。
  直听过了午夜时分,以为绝望了,孰料就在这夜深人静时刻,最后一个卡带里传出了王默君温柔可亲的声音!
  当时我不寒而栗!简直觉得冥冥中王默君在考验我是否真心缅怀她。
  我太太(颜贵娟)也曾为王默君而毛骨悚然。
  王默君过世后,贵娟第一次大清早上丽的呼声值班,在大堆唱片里随意抓出一张来播放,一抓出来的竟是王默君的专辑《选择》!时隔多年重提此诡异之事,她仍“心有余悸”!
  翻看我与王默君在台北餐室里的唯一合影,笑容可掬的她穿着的上衣领子上印有一行英文:“LUCKY STAR”(幸运星)。偏偏她却那么Unlucky,不幸地死于非命,更令我不胜唏嘘!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7月7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千百惠灵异故事

千百惠与徐惠民夫妇1988年摄于台北
  2009年10月1日晚,看央视现场直播在天安门广场举行的新中国60周年国庆晚会。一如既往,这类大型晚会少不了各民族歌曲联唱,并且总把电影导演张彻作曲的影片《阿里山风云》插曲《高山青》(也称《阿里山的姑娘》)误当台湾高山族民歌。这都不出所料,教我惊讶的是,演唱这首歌的居然是千百惠!
  大约从1986年来宣传《想你的时候》开始,千百惠就是我们播音室里的常客。这位来自台湾新竹的山地姑娘很热忱很健谈,很多情也很好客。
  1988年我和贵娟到台湾度蜜月,千百惠热情地请我们吃顿大餐,然后又到个咖啡屋聊天。这一夜,她给我们讲述她父亲遇难前后的诡异故事——
  在她童年的某一天,屋外传来乌鸦嘎嘎叫、家犬呜呜嚎,据说山地人认为这是噩运来临的征兆。她的曾是全省模范警察之一的父亲,反常地吃了他本不爱吃的大西瓜,吃了超多的粽子,然后理了新发,穿了新衣新裤新皮鞋,逐户告诉邻居要去旅行。
  到了新竹县关西镇,父亲向素昧平生的“欧巴桑”介绍家庭情况以及如何通报家属,连地契等都交待清楚。其实父亲是与大伯、友人结伴去钓鱼,结果坠河被水冲走。经众多教友祷告,父亲的遗体才浮现。
  姐夫在河中移动遗体时感觉吃力,但当他低声请求之后,岳父的尸首忽然变轻,很快便捞上河岸。一上岸,父亲遗体便七窍流血。姐姐在为父亲穿寿衣时,那僵硬弯曲的遗体在请求后也软化……
  我本不信邪,但听千百惠讲的生动真切,还满眶泪水的,如果是杜撰的,那她的演技就太高超了。1990年我请千百惠在我和梁志强、司马哎呀联合主持的《今宵坦荡荡》节目中复述,他们也听得毛骨悚然。
  没想到那次节目末了听完《痴痴缠》之后,就再也没碰见千百惠。原来她在1994年与一位内地的音乐人高大林“痴痴缠”,最终嫁到北京,婚后育有一子。
  原名钟兰芯的她还被居委会的大妈称呼作“钟同志”呢。既然成了同志,代表台湾高山族庆贺中国国庆也就顺理成章了。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7月6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7月6日星期二

黄婉秋只出一张脸

黄婉秋与徐惠民1986年摄于新加坡丽的呼声直播室
  “刘三姐来了!不是刘三姐的人来了,而是刘三姐的电影来了!”—— 9岁时听到燕姨(励燕女士)从丽的呼声《文艺园地》节目广播的这段话,过了40几年竟还记忆犹新!
  甲天下的桂林山水,百听不厌的山歌,俏丽纯朴的人物,众多令人一新耳目的元素,使《刘三姐》这部电影连映半年多,成了卖座经典。
  《刘三姐》在新加坡放映的18年后,1980年黄婉秋才首次亮相新加坡。我当然不放过这难得的机会,背了录音机到国家剧场后台找童年的偶像黄婉秋作采访。
  黄婉秋是我采访的第一位中国大陆影星。当时还不晓得中国大陆爱用“老师”这个称谓,称“小姐”又怕她不习惯,就称她“婉秋姐”。我得见偶像,兴奋之情不在话下,而黄婉秋在虚耗十年青春后“重见天日”,面对国外媒体也不免激动。
  1986年黄婉秋二度来新,这回就亲到播音室接受我的访问。
  访谈中,黄婉秋告诉大家,当初筹拍《刘三姐》时,她是导演选中的,而团里领导推荐傅锦华当主角,只让她演舟妹。后来决定让她演刘三姐,但歌曲已事先完成录音,只得将就采用。所以电影里刘三姐的歌声是傅锦华的,舟妹的歌声才是她的。
  后来,广西彩调剧团对电影中的某些情节不很满意,再拍一部舞台艺术片,这部片终于让傅锦华主演,可她的嗓子却又不行了。黄婉秋笑道:“当年是你唱,现在你也要人家来配唱了,就成了笑话!”
  其实,黄婉秋扮演刘三姐只出了一张脸,不仅歌曲是别人配唱,连对白也不是她的声音。由于当时她的普通话还说得不好,让长春电影制片厂的张桂兰给她配的音。
  北京奥运开幕式上的小女孩林妙可被指为“假唱”,殊不知幕后代唱、代说由来已久,算不上造假。
  要说造假,2009年新中国60周年国庆晚会上,当黄婉秋演唱代表壮族的《山歌好比春江水》时,打出字幕注明她是壮族,这才真是造假!——黄婉秋亲口告诉过我,她本身是汉族!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7月5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7月5日星期一

蔡幸娟天真无邪

蔡幸娟与徐惠民1982年摄于新加坡阿波罗酒店
  认识蔡幸娟时,她才14岁。
  那年,被蔡幸娟认作干爹的罗海星刚创立皇星全音唱片公司,指定我主持他在丽的呼声的特约节目,兼编写发送宣传稿。
  依稀记得那时交给我的宣传资料里,提及蔡幸娟9岁便以一曲《王昭君》一鸣惊人,荣获某歌唱比赛冠军,自此便开始歌唱生涯。
  为主持节目,我得以优先听蔡幸娟的录音。一听确是清脆悦耳,很有几分邓丽君的味道,走红乃是指日可待。
  那时期,丽的呼声各时段播放的歌曲无人编排,广播员全凭个人喜恶选播,也不管一天重复几次。经一番疲劳轰炸或狂轰滥炸,打响一首歌并不难。

  不出所料,凭着《走在铁路旁》初试啼声,蔡幸娟果然一炮而红。
  1981年,当蔡幸娟在新加坡作完宣传准备返台时,恰巧我也正计划出国度假,罗老板便安排我与他们一行同机到台湾。到了台湾还特意同到蔡幸娟的家乡台南,在她家借宿。

  在那之前听闻蔡幸娟自小就登台献唱“补贴家用”,可到了她家,见是复式洋房,家境应该不错。
  进到客房,见窗户上都铺满薄纱,床上还罩有蚊帐,原来那地方还很“乡土”,需要双层屏障来挡蚊子。
  乡土似乎就意味着纯朴。蔡幸娟一家人以及她的邻居们都很纯朴。蔡幸娟喜欢驾轻型电单车在村子附近兜风,到海边戏水,已小有名气的她,仍是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她“无邪”到与我争论起语音来。我好意举“爸爸、妈妈”做例子教她说华语要注意轻声,她坚持说“巴巴、抹抹”,认为“国语”就是那样说的。毕竟是小女孩嘛,我不和她争执下去。
  我当蔡幸娟小女孩,可他干爹不跟我一样想。有一天在蔡幸娟下榻的酒店房间里,与她同坐床上,请罗老板为我们拍张合照。等照片交到我手里,才知道罗老板很保护她的当家花旦,为了避免暧昧,仅拍我们的上半身!

  悉心保护又如何?谁叫冠以蔡幸娟“东方云雀”美称?既然是“雀”,羽翼丰满之后终归要飞走的!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7月4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7月2日星期五

张国荣能伸能屈

张国荣与徐惠民1981年摄于新加坡丽的呼声
  在电视剧《浮生六劫》里演“毛头”而为大家所认识的张国荣,从屏幕上看是16岁左右的少年,首次在记者会上见到他时,也以为他不足20岁。直到他跳楼结束46年人生,才推算出1980年他初到新加坡时已24岁。
  张国荣不但有娃娃脸,还有孩子气。
  据本地资深摄影家,同时也是娱乐经纪人的梁福勇说,张国荣第一次到新加坡,是随以《变色龙》剧组演员为主的香港丽的电视明星在国家剧场参加义演。由于他没有参演《变色龙》,没人留意他,使他感到很委屈,一度耍性子,不愿出席记者会,经梁福勇一番开导,才抹干泪水出场。
  听梁福勇的忆述,我怀疑自己是否失忆,那回义演有张国荣吗?老实说,《变色龙》演员来时,包括我在内的众多记者都一窝蜂似的追着主角采访,年轻的刘志荣、潘志文、刘纬民、魏秋桦、蔡琼辉……,年长的张瑛、吴回、平凡、李月清……,还真没留意有张国荣!
  这也难怪张国荣闹情绪了!娱乐圈就是这样炎凉:“青”在闹市无人问,“红”在深山有远亲。
  我也一样“趋炎附势”,到《浮生六劫》热播,张国荣红了,受邀到美丽宫夜总会登台,才第一次采访他。
  张国荣从坐冷板凳到被抬上轿子,不过一年时间。或许因为饱尝过受冷落的滋味,在受大众包围时显得格外热情。以我个人的感觉,相较几乎同时走红,形象、歌路相近的陈百强,张国荣更能给人留下一见如故的好印象。
  “既生瑜,何生亮?”张国荣与陈百强难免被人相提并论,彼此产生竞争心理也不足为奇。  
  有一回,两人同时受邀来新加坡参加一场义演,出场序就令主办者大伤脑筋。
  考虑到陈百强毕竟出道稍早一些,决定由他压轴。张国荣得悉后便找来经纪人梁福勇交涉。还是这位梁兄有办法,安慰说:上半场由你压轴,那时观众都“坐稳”了,是气氛最好的时候,更能好好欣赏你的表演;下半场接近尾声,观众累了,有些还担心交通问题提早离场,压轴的不见得比你有利。
  张国荣经此好言相劝,心里舒服了,也就不再计较,听从“摆布”。
  可见张国荣的情绪虽然容易波动,却也容易哄。
  可惜2003年的愚人节,没人哄住他!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7月1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7月1日星期四

凌峰台上鬼马台下正经

凌峰1988年摄于他经营的茶馆
  光头凌峰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就闯荡新加坡的歌剧院,之后又上新加坡电视台主持综艺节目,是新加坡观众最早熟悉的搞笑、搞怪艺人之一。
  生于青岛长于台湾的凌峰,在舞台上、银屏前有时诙谐得不免低俗,有时鬼马得近乎小丑,但卸妆之后的他却是正经八百,没有把油腔滑调带到生活中。
  “要做舞台上的笑星,不做生活中的小丑。”——曾听马季说过的这句话正可以用作凌峰的写照。
  1987年,包装成“鬼马歌王”颇能讨好观众的凌峰忽然“原形毕露”,以一曲《吾爱吾国》宣示“如果有轮回,我情愿回到中国。”表明了他的统派立场,要抢先回到中国大陆拍摄《八千里路云和月》,为台湾人民“揭开庐山真面目”。
  节目还在秘密筹备阶段,消息就被我国报章披露。凌峰的表态触怒了当时的台湾当局,报章、电视乃至舞台都把他全面封杀,甚且禁止他离岛。
  1987年11月8日早晨,在我主持的《娱乐情报》节目中,就这话题,现场直拨长途电话专访了凌峰。访谈中他尽吐爱国情怀不足奇,令我错愕的是这番话:
  “不要以物质的文明来标榜自己的优越性,不要把一些台湾的糟粕文化,就是西方传过来的垃圾文化带到大陆去污染那个地方。”
  当时我心想:你自己主持的节目算不算糟粕文化、垃圾文化?但我没好意思这样问,只含蓄地问他《玫瑰的夜晚》之类的节目适不适合带到大陆去?他坦言那些开女孩子玩笑的有些不适合,大陆同胞较纯朴,不能接受。
  现在看来,凌峰是多虑了,他所谓的垃圾文化早已尽染大陆,有过之无不及!
  在那次电话专访的三天后,台湾当局迫于各方舆论压力,终于为凌峰“松绑”。
  半年后我到台湾度假,凌峰开车到酒店接我到他经营的茶馆喝茶聊天。帮他打理茶馆的还是他的前妻。
  五年后他有了比他年轻18岁的新欢,青岛姑娘贺顺顺。这可见他促进两岸开放与交流有多大收获啊!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6月30日新加坡《新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