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8月26日星期四

曾鹏翔有领袖魅力

徐惠民、颜贵娟、曾鹏翔1988年摄于台北
  自我收听广播以来,我最崇敬的新加坡广播员是曾鹏翔,我们的曾大哥。
  曾大哥说得一口标准流利的华语,声音形象非常英俊。许多人或以为他是北京人,其实他是潮州人。他不仅仅在话筒前才讲求字正腔圆,平时生活中也坚持不流于土腔怪调,给我们后辈竖立了榜样。
  曾大哥是位多面手,搞文艺他能编导无数节目培育起少年儿童话剧组众多优秀人才,搞流行他能主持多项节目赢得最高的收听率。却又因为这样“左右逢源”,在那个狂热的年代,曾大哥也被批作“两面人”,在他亲手缔造的少儿组里,也有人与他“决裂”!
  但,我想那些“决裂”者大概也不得不佩服曾大哥的多才多艺,比如做起体育现场评述来,他便是顶呱呱。
  六七十年代电视若有现场球赛转播,许多观众会关掉电视机的声音,眼看电视但耳听丽的呼声曾鹏翔的评述。曾大哥尤其拿手的是评述乒乓球赛,我印象最深的是1971年在日本名古屋举行的第三十一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曾大哥被派往名古屋,每天在现场作的评述录音带即刻由飞机送回来播出。由于他本身就是乒乓健将,对技巧及招式了如指掌,加上他特有的伶牙俐齿,能把急促的比赛描述得活灵活现,令人有身历其境之感。
  1979年我刚到丽的呼声上班不久,曾大哥便辞职转战唱片界,我失去了向他讨教的机会。但在1984年丽的呼声“改朝换代”后,曾大哥重返担任节目顾问,我非但有幸受到他的指点,还邀得他担任我和贵娟的主婚人之一。
  曾大哥是位很有领袖魅力的上司,同事们在他的领导下都心服口服。他操办了几次大型演出,自己亲自撰稿或找资料,亲自给广播员指导排练作示范,但对外却把编导的名义给了别人。
  1991年曾大哥因操劳过度,在打乒乓球时中风昏迷。生命虽抢救过来却失去了语言能力,可以想见,这对于一个以声音风靡大众的人来说是多么不可承受的打击。但曾大哥意志非常顽强,在大家面前没有表现出丝毫颓丧。
  2004年,曾大哥夫妇来出席我大女儿徐冰的婚宴,不料却成了见他的最后一面。曾大哥的逝世又是跟他热爱的体育有关,半夜看完足球赛后上楼而失足,没能再抢救回来。曾大哥在小年夜不幸逝世,但从年除夕到年初三,众多亲友并不忌讳去吊丧和送殡。
  仅以此文作为这系列回忆的完结篇,以示对曾鹏翔大哥的怀念!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8月26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8月25日星期三

英培安内外交困

英培安与徐惠民1981年的唱片封面照
  丽的呼声属下的几个话剧组曾经是本地演艺界的摇篮,摇出众多知名人物。厦语组有黄俊琪、谢金石、郑源、林茹萍等;潮语组有陈澍承、张岳成、谢芝炫、佘兴铭、林敏等;粤语组有刘锦煌、高丁仁等;华语组有陈伯汉、郭宝昆、高慧碧、陈龙玉(秦淮)、曾非敏、林刚、蔡芙蓉、曾生莲、周全喜、周世强等;少儿组有朱为强、许廷芳、向云、何洁、颜贵娟、林丽芳、胡敬中等。
  不过,好些人在丽的呼声参加活动的时间很短暂,他们后来的成就未必能归功于话剧组的培养。
  英培安便是其中之一。
  英培安比我早好几年参加华语话剧组,当我加入时他已退出,彼此不认识。1971年我应召入伍,在第四步兵旅才结识了担任文书工作的他。服完役后,偶然经过他开设的一家小书店,恰巧他欠缺人手,我便成了他的伙计。
  当时的培安在新马乃至港台都是颇受瞩目的诗人作家。他的言论不无尖锐,讽刺十分到位,但思想并不极端,行为更无狂热。他一度陷身囹圄,实在是受了牵累。
  当我在丽的呼声任职后便邀英培安合作主持文化节目。通过他的关系,才有幸请到柏杨、氩弦、亦舒等作家为座上宾。此外,他还帮我编了不少幽默小品,对提高收听率有很大的帮助。
  英培安用笔名孔大山与我轮流编写并演播《双星伴月》、《四星报喜》,是新加坡广播界最早的环境喜剧。他编的剧本内容幽默隽咏,对白诙谐风趣,无须“三俗”便能令我等演员频频笑场,赢得听众喜爱更不在话下。艺人洪小凌也非常欣赏,遂向丽的呼声购得版权,灌录两张唱片。后来培安写得累了,便由我独撑《鸳鸯蝴蝶》,他和我以及颜贵娟、曾生莲演播。
徐惠民、颜贵娟、英培安、曾生莲合演《鸳鸯蝴蝶》
  《大山与培培》是英培安的另一喜剧小品系列。我与曾生莲演绎他笔下的一对欢喜冤家。他写广播小品虽不如写杂文小说来得认真,往往在临近录音的最后关头才完成急就章,但总不乏令人忍俊不禁的对白,我们演得过瘾,听众听得开心。
  英培安本来就不是池中物,一两年后厌倦了赶剧本的生涯,把时间花在更有成就感的写作上。没演他的剧本之后却播讲了他的小说《一个像我这样的男人》。他凭此小说赢得1987年书籍奖,2003年又获总统颁发文化奖。
  而今,英培安内有癌魔要斗,外有官司要打,但愿内外交困的他能逢凶化吉。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8月25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黄安的风流韵事

黄安
  “男的比女的大叫‘老牛吃嫩草’,女的比男的大叫‘老草给嫩牛吃’……”
  1990年在梁志强、司马哎呀和我联合主持的《今宵坦荡荡》节目里,黄安就谈到老牛嫩草了。当时他讲述的是发生在1981年的一次艳遇。
  一个“干姐”与一女伴约他同去露营,三人共宿一个帐篷,他就睡在两女之间。“其他的就不用讲啦!”事后那“干姐”却介绍其他女友给黄安,只因为她比他年长一岁,不想被人说是“老草给嫩牛吃”。
  黄安对自己的风流韵事津津乐道,一段接一段。
  1983年12月8日是他的21岁生日。这天他刚好回校参加题为《如何保密防谍》的演讲比赛,结果得了最后一名。回到大学宿舍正要开灯,里头便有人唱着《生日快乐》歌出来,一群认识或不认识的朋友一同聚餐给他庆生。那晚他们喝的是白葡萄加苹果西打调制的鸡尾酒,这种酒的后劲很强,他喝时痛快,不一会就“大脑和嘴巴连不起来了”,他让其他人继续狂欢,自己先回房休息。
  半夜三点多,黄安感到喉干舌燥,想起身找水喝。还没摸着台灯,突然发现身边有人。一开灯,发现身边是个长发女孩,掀开被单来,发现他俩都没穿衣服!那女的他不认识,却叫他“小黄”,告诉黄安她是在他醉倒后才来的,被抽签抽中与他同眠。
  黄安问为什么自己会没穿衣服?女的说因见他冒汗,便帮他脱了。黄安又问自己“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女的说他喝醉了“没有怎么样”。黄安接着便说:“既然我们没有怎么样,那我们现在就来怎么样好吗?”于是他们就“怎么样”了!
  事后那自称“赖哥”的女孩给了黄安电话号码,约他星期五拨电约她周末再出来玩。那以后就“夜夜春宵”,度过了三个多月的快活日子。可后来拨同个电话号码却再也找不到“赖哥”,接电话的“欧巴桑”用闽南话说她从日据时代就住在那里,电话号码也从未更换,哪里有什么“赖哥”!
  听黄安讲到这里,大家怀疑是人鬼恋,但他却说那“赖哥”有体温呀!问他是不是“失身”给了她,他忙顾左右而言它,说他把这个故事写成歌参加当年的比赛并得了奖,接着他便自弹自唱起《灰色狂想曲》来。
  这下我明白了。说穿了,原来又是一种“打歌”的招数!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8月24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8月23日星期一

吕方与香港小虎队

左起:徐惠民、林利、吕方、孙明光、胡渭康
  1984年的某个星期天早晨,四位讲粤语的年轻人走进丽的呼声金色电台播音室,但对着麦克风他们只能用华语与我交谈。
  那年在新加坡的电台已禁止用方言作访问,面对香港歌星也只能遵守。好在他们之中起码有两位的华语讲得不错,他们原本就是以华语歌曲参加新秀大赛而闯入歌坛的,一位在第一届唱《爸爸的草鞋》,一位在第二届唱《我是中国人》。
  凭《我是中国人》夺冠的是吕方。出生于上海的他,华语发音还行,却不流利,可能在香港讲的机会较少,因而显得有些口吃。我太太颜贵娟与他作访谈时,听他讲完之后受了影响,禁不住也嘀嗒起来,问起话来也这味儿:“那那那那,你你你你这次……”随后发觉不对劲差点笑出来,又怕吕方以为故意学他,只好强忍。
  有些人的口吃只限特定语言和场合,吕方跟胡枫一样,演电视剧说粤语就流畅,唱歌更没问题。据说在香港只纯粹唱歌不必手舞足蹈却能立足的歌手,唯他而已。他的《彩虹泡泡》、《弯弯的月亮》等经久耐听,想必郑裕玲也着迷多年,但或许听腻了《老情歌》,同居16年后还是分手,且莫问谁“负心”。
  《负心》是林立洋的代表作之一。许多人以为林立洋是台湾歌手,其实他出生于北京,入行于香港。在香港第一届新秀大赛唱《爸爸的草鞋》的就是他,当时用的是本名林利。虽然参赛未夺大奖,却被华星唱片罗致旗下。
  那时日本流行靓仔三人组合,香港的华星公司也想搞一组,便把林利和另两位同是新秀的胡渭康和孙明光凑在一起,送去日本“取经”,吸收一些东洋味,然后组成了小虎队,比台湾吴奇隆等的小虎队早了好几年。
  三只小虎当时还是初见世面的少年,被派到日本参加东京音乐节,在台上见到西城秀树等日本当红歌手,就如小歌迷见天皇巨星一般,林利说他紧张到尿裤子!
  香港小虎队中,胡渭康活泼,孙明光帅气,林利斯文,成立之初吸引大批少女追捧。但青春偶像很快便失去新鲜感,加上成员各有盘算,仅仅四年后便各奔前程。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8月23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凤飞飏事与愿违

凤飞飏与徐惠民1984年摄于丽的呼声直播室
  在港台,弟妹随兄姐闯入演艺圈的不少。首先,起个同型的艺名便于联想与其兄姐的关系,在宣传上可收事半功倍之效。例如恬妮——恬妞、张帝——张魁、余天——余帝、凤飞飞——凤飞飏。
  妹随姐弟随哥还好,弟随姐起艺名,尤其还要沾上个“凤”字,真有些难为。凤飞飏这三字明显的是想靠姐姐凤飞飞庇荫,看似有些“娘”。其实,要想沾光,叫龙飞飞应该也能收效。
  凤飞飞很疼爱凤飞飏,为了让他得偿踏入演艺圈的心愿,1983年便在一个电视特备节目《凤怀乡土情》里与这个亲弟弟饰演一对情侣。为进一步提携凤飞飏,凤飞飞甘心转投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新公司——北联,让弟弟也有出唱片的机会。
  北联公司在新加坡的代理是新丽声机构,1984年凤飞飏的首张专辑《你我手牵手》推出时,新丽声便安排他来上星期天早上的《娱乐情报》节目。
  作为一个新人,夹着巨星弟妹的名份,总让人另眼相看。我第一次访问恬妞、张魁、余帝时自会浮现彼等兄姐的身影,面对凤飞飏也难免比较起凤飞飞的样貌。
  凤飞飞十分帅气,个子较高大的凤飞飏却斯文得有些秀气。单就外型而言,凤飞飏称得上帅哥,走偶像派路线应有所作为。但他的艺术细胞不如其姐,歌喉平平,即便有凤飞飞合唱力捧,终究还是“飞飏”不起来,三四年后便知难而退。
  凤飞飏1988年以后转做礼品生意也以失败告终。凤飞飞也曾带他去香港向他姐夫赵宏琦学做生意,熬了几年还是未能适应,只好回台湾开出租车(德士)维生。
  传闻凤飞飞因爱之深责之切,常对凤飞飏发脾气,但姊弟之间的亲情总还是好的,否则2005年凤飞飏不会现身在凤飞飞演唱会上,成为他最后一次的公开亮相。
  可以想象,凤飞飏定然为自己的眼高手低、事与愿违而懊恼,长久下来总会有损身心健康。果不其然,仅48岁的他便留下一个12岁的孩子,于2006年罹患腮腺癌与世长辞!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8月22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8月19日星期四

李茂山玩牌爱不释手

徐惠民与李茂山摄于1988年
  “四十岁的男人已学坏,抱着下一代唱着《迟来的爱》……”流传多年的顺口溜中的这两句,足以说明李茂山的成名曲当年有多红。
  但据说在中国大陆是歌红人不红,早于《迟来的爱》,他与林淑蓉合唱在先的《无言的结局》,许多人以为男原唱者是罗时丰。那是因为台湾光美唱片公司捧的是罗时丰,而在新马发掘李茂山的则是它的海外代理,马来西亚的瑞华唱片公司。
  在新加坡帮老板陈瑞钿主管瑞华分公司的是萧斌,他从宝丽金、华纳到瑞华,一直是与我合作最密切的唱片界强人。他与我私交甚笃,与几位娱乐圈中人同是多年的牌友,除了麻将,还常玩新马流行的一种扑克游戏“尖拉比”。1987年前后,瑞华因常要接待旗下的台湾歌星,在靠近其办公室附近租有一所宿舍,有时便上去玩牌。
  有次在宿舍玩“尖拉比”,恰遇蓝心湄、姜育恒、李茂山等回来,他们没玩过这种扑克游戏,出于好奇在旁围观,然后兴致勃勃地学玩。由于它类似麻将般和牌,所不同的只是先打牌后摸牌,他们很快便上手。蓝心湄、姜育恒浅尝辄止,李茂山则爱不释手,打牌的动作十分有劲,看来他是深好此道。
  多年以后传闻李茂山因赌债缠身,想起他当年打牌时的那身江湖气,我并不太感意外。李茂山曾夺得1990年台湾金钟奖最佳主持人,又夺1991年台湾金曲奖最佳男歌星,这双金加身得来不易,为了赌瘾而断送大好前途委实可惜。
  但后来又听说他不是因赌欠债,而是投资失败,是为了想让父母兄弟同屋共住而买下高价房子,结果偿还不起贷款。虽有好高骛远之嫌,但其孝心可嘉。还听说他“流亡”海外十几年是因碍于合约无法在台湾献唱,搞到要在西餐厅端盘子,或带赌客到美国拉斯维加斯赌场搏杀以抽佣。
  虽说李茂山销声匿迹多年,但我猜想他很可能常到新加坡。因他有个姐姐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嫁来这里,把他捧红的公司在这里,他听人家给他唱过多年《生日快乐》的地方也是这里。
  李茂山在感情方面也算多舛,他曾透露早年有个红颜知己仅三十出头便命丧车祸,而落魄之后又与前妻落得个“无言的结局”,就不知他何时再来一段“迟来的爱”。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8月19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8月18日星期三

齐秦被“忽悠”

齐秦与徐惠民摄于新加坡丽的呼声直播室
  齐豫于1979年以《橄榄树》走红,仅两年后齐秦以《又见溜溜的她》踏入歌坛,人们难免以为有人想“弟凭姊贵”,连艺名都特意采用同一模式,即以两个中国省分简称组成。
  实属误会。齐秦不是齐豫带进,而是在民歌餐厅驻唱时被夏春涌(沈雁的经理人兼前男友)发掘,并且姐弟俩用的都是本名。原来,他们的父亲姓齐名济,名字原自其祖籍山东的济水,长子取山东简称名鲁,长女取济水发源地河南简称名豫,老么则取济水流经的陕西简称名秦。
  不过,齐秦能在音乐方面有所发展,确也是齐豫促成。齐秦十六岁时误交损友,出了事由讲义气的他一人担当,结果被送进少年感化院关了三年。齐豫送了把吉他给他,让他在那三年中学会了弹琴,看懂了乐谱,练写了词句,使得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除了会唱,还会写词又会作曲,比姐姐还强。
  齐秦因祸得福,不仅音乐方面大展拳脚,还跻身银幕当主角,拍《芳草碧连天》更与王祖贤“燃烧爱情”。他这位明星女友到丽的呼声上我节目时已是当红巨星,但态度谦和毫无明星架子,这点与他已很般配,再看他俩同样粗黑的眉毛,十足夫妻相。当年万万想不到多年后王祖贤会见异思迁,齐秦的感情会被“忽悠”。
  齐秦还被另一个人“忽悠”过。此人与齐秦同年,叫张宝胜。
  据齐豫说,曾被誉为“国宝级气功师”的张宝胜很喜欢她弟弟。1990年姐弟俩初到北京就在他们下榻的饭店餐厅认识这“神人”。张宝胜当场表演他的“神功”,把齐秦放在24楼房间的一个卡带空盒吹下到餐厅来,再把一个汤匙吹上24楼齐秦的背包里。我怀疑是张宝胜事先做了手脚,但齐豫说那是Queen合唱团的卡带盒子,而且确实只是空盒子,张宝胜没有理由知道。
  张宝胜还说为了把齐秦留住,要把他的护照吹走,但却吹错了他同事的。这招“失灵”,可在齐秦离境前还是把他的一个长镜头吹没了,此后再没找着。
  连一位身经百战的元帅都信服张宝胜以鼻嗅字奇功多年,央视春晚也招呼他在贵宾席多届,更何况是听惯了各种古灵精怪的台湾歌星?张宝胜的神奇表演教齐豫齐秦目瞪口呆,对其特异功能深信不疑,津津乐道。
  及至1995年,张宝胜经不起何祚麻等多位科学家与魔术师的测试拆穿,终于大出洋相,这才销声匿迹。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8月18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8月17日星期二

黄清元有先见之明

黄清元成名曲《蔓莉》唱片封套
  “我们的国旗……,怎么能忘记?”
  由于黄清元早期发音吐词总分不清撮口呼与齐齿呼,“过去”唱得像“国旗”,便常有人拿他的代表作《蔓莉》来调侃,我也曾引用到自己的相声作品里去。却原来,最早开这玩笑,并且是当着黄清元面开的,是看着他长大的Uncle Chan,已故的播音前辈陈邦维。
  黄清元很小就活跃于丽的呼声大礼堂,七岁参加儿童歌唱比赛,十二岁便穿着短裤参加成人的文艺歌曲比赛。他是唱文艺歌曲“起家”的,无怪乎他最早的成名曲是《蔓莉》。
  我原听说《蔓莉》是蒙古歌曲,但黄清元纠正我是新疆民歌。是的,那是“西部歌王”王洛宾在1939年前后以哈萨克曲风改编创作的,但歌中叙述的是一对蒙古族情侣——山道儿与蔓莉的真实故事。他俩同为宣传抗日而奔波,后来女主人公不幸牺牲,临死前嘱咐爱人要把救国事业进行到底。
  据黄清元说,这首原是缅怀女英雄的悲壮诗篇,经一位槟城作家添加了前面两段歌词,成了一首单纯的情歌。《蔓莉》经黄清元唱成了吉他乐队伴奏的流行歌曲,立刻风靡遐迩。那以后,这首歌的原版似乎已经失传,黄清元的版本倒成了原创,不仅在新马流行至今,还倒流回中国去,台湾的谢雷,大陆的王洁实、谢莉斯都曾推广。
初出道时的黄清元
  把文艺民歌唱成流行歌曲,黄清元本是出于好意,想借流行的方式传播较为健康的作品。然而这在当年简直是离经叛道,新马两地都有人在报章上大力批判,甚至直斥它是“强奸”了文艺歌曲。
  但黄清元不以为意,他说葛兰唱《教我如何不想他》也一样惹来非议,没有必要理会。历史最终证明黄清元有先见之明,而今“强奸”也好“非礼”也罢,中国文艺歌曲流行化早已蔚然成风。
  黄清元笑称也许自己走运,当年“唱什么歌都可以卖”。他不但曾是唱片公司的摇钱树,也是七月歌台最早的大腕儿之一。他说最高曾有一晚跑十三台的纪录,但二十多年前动过心脏手术之后,更重视养生之道,不再那样拚命跑歌台。
  黄清元笃信藏传佛教,太太却信仰天主教,夫妻不但不因宗教起冲突,还常相互关照。丈夫按时载太太上教堂,妻子在初一、十五提醒先生吃素。有如此和谐家庭,他怎能再唱《苦酒满杯》?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8月17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8月16日星期一

陈淑桦命中缺木

陈淑桦与徐惠民1983年摄于新加坡丽的呼声直播室。
  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丽的呼声在电台中一枝独秀,官方电台仍以宣导教化为己任,不是竞争对手,即使在转型后也是既竞争又合作。
  在讲求标准华语方面,两台同是丽的华语话剧研究组出身的播音员是很有默契的。就举歌星名字为例,你说不该叫甄尼,我便叫甄妮(阴平);你说松柏不该叫松伯,我便叫松百,你说王芷蕾不该叫王止雷,我便叫王直磊;你说陈淑桦不该叫陈孰华,我便叫陈书画。
  我也讲究语音,但碰到歌星听了表示不自在,也“主随客便”,比如在甄妮面前就仍称她甄尼,因“妮”字音同闽南语的“奶”字,听起来像叫“真奶”,确实别扭。
  记得第一次访问陈淑桦时,听我叫她名字便眉头一皱,我明白她不习惯,便稍微解释了一下。好在她是个随和的人,客随主便,任由我叫。其实她的名字是爷爷起的,原本就是淑华,只是听算命的说她命中缺木,才改为桦。算命的只管你缺什么而不管发音,要是她命中缺的是火,恐怕会改作淑烨(夜)!
  1979年的《宁静海》是最早听到的陈淑桦歌曲,唱针划出的歌声与封套印上的造型很协调,给人以自然、温馨、清雅的感觉。多年后在丽的呼声初会陈淑桦,展现在我眼前的气质与先前的想象完全吻合。而在那之前她已涉足演艺圈十几个年头。
  1971年14岁还在念中学的陈淑桦就已参加电视演出,16岁加入海山唱片发行首张专辑,只是未能一炮而红。25岁加盟百代公司,《海洋之歌》、《口琴的故事》、《浪迹天涯》、《无尽的爱》,魅力有增无减,27岁成了台湾金钟奖最佳女歌手。30岁转投滚石公司,《女人心》、《梦醒时分》更添成熟韵味,32岁又荣获台湾金曲奖最佳女歌手,成了金钟金曲“双金歌后”。
  陈淑桦留给大家的印象很一致,都说她平易近人、笑容可掬,贵娟还说她貌似女版刘德华。母亲常伴身边指点,可见家长管教甚严,良好的教养表现在她的彬彬有礼又不矫揉造作,谈吐斯文又不装腔作态。
  有星妈常伴固然好,但过度的照顾容易形成依赖,而过度的依赖便不善自立,一朝丧失至亲更难以承受。传闻陈淑桦即在丧母之后精神崩溃,形容憔悴。
  但愿她早日回到“滚滚红尘”,别让热爱她的歌迷们“一生守候”!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8月16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林淑蓉不会说“我爱你”

林淑蓉与颜贵娟在台北中和蹲在地摊玩丢圈圈赢奖游戏。
  歌坛上先后有几位女歌星常被人模仿,皆因她们有特色、有分量,有号召力。模仿者还要在艺名前冠上“小XX”以广招徕,比如“小周璇”董佩佩、“小白光”徐小凤、“小邓丽君”谢采妘、“小凤飞飞”林淑蓉。
  有些人模仿了绝口否认,林淑蓉则大大方方承认。她没有必要遮掩,因为她本来就是凤飞飞的歌迷,正是参加凤飞飞主持的《一道彩虹》中“模仿凤飞飞”单元的比赛,无论唱腔、神韵都模仿得惟妙惟肖,顺利夺得冠军,这才被唱片公司罗致旗下,于1983年发行首张专辑《安娜》一举成名的。
  凤飞飞称“帽子歌后”,举手投足都像极的林淑蓉便称上了“影子歌后”。初出道时当别人的影子较易建立知名度,但长此以往便走不出自己的路。
  幸而林淑蓉不久之后有缘主唱电视剧《昨夜星辰》主题曲,得以摆脱了凤飞飞影子。1986年新加坡的卡斯作词,马来西亚的刘明瑞作曲的《无言的结局》,由她先后与李茂山和罗时丰合唱,更不止走红新马台,还红到中国大陆去。
  就在那年,丽的呼声继《心园那朵蔷薇》后准备推出第二部由歌星主演的广播剧《静坐夜海》。秦淮担任叙述(解说),男主角是吴刚,女主角则属意林淑蓉。不料林淑蓉却推辞,身为导播的颜贵娟便被派去与她沟通。林淑蓉对贵娟说自己从未谈过恋爱,连“我爱你”三字都不会表达,怎能演爱情剧?担心演砸了。贵娟一再鼓励她,玩笑地先教她如何深情地吐出“我爱你”来。林淑蓉还十分认真地反复练习了好一阵。
  不过林淑蓉最终还是鼓不起勇气,她所属的瑞华公司只好改派旗下雅号“金八点”的金佩珊来替代。
林淑蓉与母亲教颜贵娟丢色子。
  林淑蓉辞演实在是对自己没信心,绝不是耍大牌。她是个很没架子很真诚的朋友。1988年贵娟和我到台北度蜜月,林淑蓉开辆豪华新车来接我们,吃完晚饭后竟问我们要不要爬山,说爬上山去就到她家。贵娟说穿着高跟鞋不方便,她便和母亲一起带我们到路边地摊玩赢奖的小游戏。丢圈圈丢色子转轮盘,赢包香烟之类的小奖她便拍手欢呼,好不天真可爱。
  那时便听闻林淑蓉与刘明瑞过从甚密,后来却听说与她相交九年的男友终究是“无言的结局”!
  淡出歌坛后她在中国大陆忙生意,长居北京。怪哉,我熟悉的好几位台湾土生歌手都爱住中国首都!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8月15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8月12日星期四

王泽是王泽的儿子

王泽欣赏自己笔下的老夫子。
  要不是《老夫子》制作成七彩卡通片上映,我或许无缘采访漫画家王泽。
  1981年,为配合电影宣传,王泽在导演胡树儒陪同下到访丽的呼声。初次见面时,我以为一头蓬松银发貌似老顽童的那位就是王泽,经介绍才知道错认了,那一脸憨厚举止斯文的才是。
  大家所熟悉的香港《老夫子》漫画集,所署的笔名王泽其实是作者儿子的名字,他的本名是王家禧。见面的那年他才57岁,却已因心脏病突发几乎没命,所以他实际上没参与《七彩卡通老夫子》的制作,但还是以他作号召。
  如同问歌星怎样踏入歌坛那样,首次见面总要问怎样开始画《老夫子》。这种问题他肯定回答过无数次,但作为播音节目,我还得“明知故问”,让他亲自道来。
  王泽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从天津移居香港,最初为教会刊物画插图。原本只会水彩、油画,没学过漫画的他,却因闲暇时投稿报章而被老编赏识,于是开始了《老夫子》的创作。几年后积了些钱,与好友合作编辑出版第一集《老夫子、大番薯和秦先生》,一面世便集集畅销,搞到报贩要排队领货。
  从前几乎每家美发或美容院都供《老夫子》给顾客打发时间,我在理发时也经常翻阅。说实话,其中虽不乏精彩之作,但空洞乏味的也不少。我自己也搞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处境喜剧,十分理解频密供稿的苦恼,要长期苦撑难免夹杂行货。但这漫画却风靡了几十年,连王泽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骗了那么多年,蒙了那么多读者”——他曾这样自嘲,似乎并不以塑造了老夫子为荣。
  1996年,《老夫子》漫画集出版三十多年后,中国作家兼画家冯骥才路经新加坡时才在报摊上看到了它,他这偶然的发现可掀起轩然大波。冯骥才语出惊人地直指王泽的《老夫子》是文坛最大的剽窃案。据他说,《老夫子》的原创者是祖籍北京生于成都,在天津出名的漫画家,原名冯骥的朋弟。
朋地塑造的老夫子和老白薯形象。
  根据冯骥才提供的对比资料,朋弟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画的老夫子,无论是平顶瓜皮帽、小圆眼镜、脸型、三条额纹、传统长衫、有三个圆点的短披肩外套、扎脚灯笼裤、黑布鞋都与王泽的老夫子造型相似。此外,朋弟有“老白薯”,王泽有“大番薯”,二者形象也十分接近。
  当年问王泽怎样塑造老夫子,他回答“不知道”,莫非早有难言之隐?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8月12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8月11日星期三

丽的呼声的鬼故事

1949至1989年丽的呼声在这栋大楼播音。
  新加坡丽的呼声创业于1949年,开台就在克里门梭道182号自建的大楼。
  1969年我初次踏进这建筑物的二楼就有点晕,许多人也有同感,印象最深是叶丽仪边上楼边用粤语嘟哝“点解有啲晕晕地”(怎么有点晕)。让人晕眩的原因是这大楼有些倾斜,造成人们的平衡功能一时错乱。
  歌星艺人偶尔来几趟,而我们职员几乎天天在那里过日子。我一待就是二十年,幸好没碰上塌楼!
  据知有请建筑师鉴定过,那不算是危楼,但没有请风水师勘查过,那是不是鬼屋。塌楼没碰上,鬼话倒听过一些。反正那楼已拆了,不怕危言耸听,说说无妨。
  1986年左右,我太太颜贵娟在中文节目部办公室(我们简称“中文部”)准备节目资料,听见《丽的呼声双周刊》的一位摄影记者与人闲聊,提起在中文部见鬼的事。摄影记者述说的情景让贵娟听得不寒而栗,因为这与她三四年前碰过的完全吻合!
  贵娟知道我不信鬼,未曾与我提起,听了摄影记者那不谋而合的经历,这才告诉我:那年她主持《哈啰夜归人》节目,趁播放带子的时间奔下楼先收拾东西,在二楼的梯间望见一个短发及肩,身穿白色带紫色小花及膝半裙的身影朝中文部走去。她以为是少年儿童话剧组的一位已成年的大组员,便连喊她几声,对方没有理睬,贵娟快步追进办公室,那身影却已消失无踪!
  贵娟回家把经过告诉母亲,母亲摇头说,今天是七月最后一天,人家赶着回去却偏偏被你碰上,你真倒霉!
  我不信鬼,总在怀疑是否有人在不适宜的时间出现在不适当的地方,心虚之下赶快匿藏起来?办公桌椅间那么多空隙,暂时藏身不无可能。
颜贵娟与小朋友在丽的呼声礼堂观众席。
  另一次“撞鬼”是在冷气大礼堂。贵娟正与一班少儿组小朋友在台下排练节目,忽听得大门的锁链轰轰作响之后猛然打开,然后听到踏在观众席地板上的跑步声,那声音奔上舞台,又发出踩踏台上地毯的声响,接着像是有人在朝话筒连番吹气,连串蹦跳,然后扬声器发出刺耳的噪音。一班小朋友都惊呆了,贵娟则必须故作镇定连说没事,鼓气勇气到后台控制室把电源切掉。
  后来听老同事说,礼堂楼下本有个看守员歇息处,看守员曾说夜里常听见有小孩嬉闹声,简而言之就是闹鬼。
  那时我每周主持十几个不同类型节目,还得赶剧本,累极了便独自上黑漆漆的礼堂小睡,怎么我却没见鬼?人家听我这话,总说“因为你煞气重啰!”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8月9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池秋美小风帆靠大海港

  池秋美,有些人说她仪态雍容又妩媚,嗓音甜美又娇滴滴;有些人说她举止造作又“司奶”(Sai Nai,台湾人形容撒娇),歌声嗲声又嗲气。我想,当过教师和护士的池秋美能在1978年歌林唱片公司主办的歌唱大赛中登上亚军,外型与音色当然经得起考验,而她既曾被誉为“小邓丽君”又曾被当作“军中情人”,正说明人们对她的感觉其实是一体两面。
  本姓邱的池秋美出生台湾苗栗,与我同属客家人,彼此能用客家话寒暄几句,又听她唱《啀系客家人》,我特感亲切。多年后,她又把这支客家歌曲改名为《我是中国人》,自然令台湾海峡对岸的同胞更感亲切,有利于她向大陆发展。
  池秋美不转向大陆也不行,因她曾“不识抬举”,拒绝陪“长官”吃饭而惨遭封杀,在台湾的演艺道路已被阻断。在东南亚行走,又有其他不雅传闻损害形象。艺人最怕有负面新闻,与其被人说三道四,不如自己发放消息。
  最易引人侧耳瞩目又无伤大雅的事件便是“撞鬼”。
  池秋美自己说,当年在新加坡跟凌峰同台,入住同一家酒店,她住十一楼,凌峰住十三楼。一天早上七点半有人来按她的门铃,她问了两声“是谁?”都没人回话,就从门上的监视小孔望出去,只见一个没有五官的头颅,头发上结了多彩的珠珠。当时她心里就发毛,心想莫非碰上鬼了!
  她惊恐地钻进被窝里,谁知道蒙住以后那怪物照样进屋走到她床边,发出“哈、哈、哈”的呼吸声,而且用力地压她,令她动弹不得。她想起妈妈说过,要是遇鬼了一定要发出声音才能把它赶跑。于是她就连咳了二三十分钟。可她又担心再咳下去会倒嗓,影响她上电视唱现场。情急之下抓起电话打凌峰的房号。凌峰套了条长裤跑下来。池秋美一打开门就抱住他,她的魂这才镇定下来。
  奇怪,凌峰有此“艳遇”倒未闻他提起。无论如何,这鬼故事起码能让媒体关注一天,让网络流传十年。
  《小风帆》曾让池秋美走红,而她自己这艘小风帆却飘荡了好久才靠岸。2008年50岁的她才嫁人。她夸赞身居航运业董事长的老公是“90分的好男人”,她半夜忽然想吃龙虾,他马上就能打电话调货!就如同当年爱吃荔枝的杨贵妃受唐明皇宠爱一样,池秋美这小风帆总算靠上大海港了!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8月11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刘雪华不爱矫揉造作

刘雪华与徐惠民1982年摄于新加坡丽的呼声直播室
  “三岁定八十”,此话有理。孩提时期的环境影响一辈子。我的长辈中,有喜欢流行的,有爱好文艺的;有听黄清元、樱花凌云的,有听蔡绍序、郭兰英的;有看陈厚、乐蒂的,有看傅奇、石慧的。我跟随他们左也看右也听,这对后来从事广播工作很有帮助。
  比如访问刘雪华,就因为我也看“长凤新”(香港长城、凤凰、新联三家左派电影公司的联称)电影,对她的认识比好些人早了四年,聊的话题就多了些。
  捧红“长城三公主”夏梦、石慧、陈思思二十几年后,“长凤新”才又捧出“长城三小花”李燕燕、毛悠明和刘雪华。
  刘雪华祖籍山东,1959年生于北京,1964年移居香港,1978年踏入影坛。
  当初家人反对刘雪华投身演艺圈,担心需要陪导演或谁睡觉什么的。后来她证实没有这“潜规则”。当然,她投考的是长城电影公司呀!
  看过刘雪华演的《情不自禁》、《通天临记》、《白发魔女传》等,抛离极端思潮的“长凤新”正需要她这样的清纯面孔,应该大有作为。可惜“长凤新”也因而失去了特色留不住拥趸,不久便偃旗息鼓。刘雪华只得转拍电视剧,《少女慈禧》让她一举成功。
  往日“长城三公主”仅有陈思思受过“策反”,而“长城三小花”却只有毛悠明没当“义士”。刘雪华和李燕燕都为了另谋台湾市场,只得加入“自由总会”。
  长城想把刘雪华捧成自己的纯情偶像,到头来却为“敌对势力”捧出林青霞接班人,在台湾连拍了五年的琼瑶影视剧。
  刘雪华有别于前几任琼瑶影视女主角。归亚蕾、林青霞、林凤娇不但戏里不食人间烟火,戏外也表现矜持温柔,刘雪华则只在戏里表演矜持温柔,戏外便大食人间烟火——毫不顾忌地边抽烟边受访。
  此外,刘雪华不会假装说爱看书爱听音乐,坦率地说就爱打麻将。她不会假装说一些客套话,连琼瑶也没接到她的拜年电话。她不会送礼讨好人,连老公要情人节礼物也不去挑。她不隐瞒自己的年龄,坦诚在新戏里演后妈只因年纪大了。
  总之,刘雪华不爱矫揉造作那一套。毕竟她在长城公司待过四年,总受过一些平民化思想的熏陶吧?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8月10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8月9日星期一

童安格举棋十八年

童安格、徐惠民、颜贵娟1985年摄于新加坡
  新加坡是许多海外娱乐圈中人心目中的好地方,有的置产当后备,有的申卡留后路,有的远嫁来定居,有的入籍当公民。即使没作上列任何一种行动,口头上表示羡慕的也不少。童安格便是其中一位。
  童安格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大赞新加坡市容整洁、国泰民安,尤其是交通顺畅最令他向往。他一拿台湾的交通相提并论便大发牢骚,提到治安更大摇其头。他认为对比之下,新加坡人应该感到光荣。
  “月亮是外国的圆”心理处处有,任何地方都有人偶尔妄自菲薄,但心底总热爱自己的家乡。童安格也是这样,否则就不会热情地邀我们到台湾玩了。
  1987年到台湾,入住的那家饭店正巧在童安格寓所旁边,他本在电话中说好到他家吃饭,后来不知怎么又说抽不出时间,只能约女助理陈美馨一块儿到饭店来短叙。童安格本来就有些腼腆,当时更面有难色。后来才知道他俩正筹备婚礼,或许是手头不太宽松吧。
  提起童安格的这位太太,我太太颜贵娟十分有好感。她记得那年春节丽的呼声与风格唱片公司联办贺岁演出,我们担任主持,与童安格、张清芳、江淑娜等同台。彩排时就见陈美馨一直在旁指点,老提醒扮演财神爷的童安格别偏台,总怕他被别人盖过了锋头,贵娟觉得她真是个体贴的太太兼尽责的助理。
  那时童安格正是力捧的偶像,他的婚姻状况必须保密,陈美馨只能默默忍受,任由他继续在公众面前伪装王老五。直到1996年童安格的歌唱事业下滑,一家人移居加拿大,陈美馨才真正享受家庭的温暖。
  可那只是短暂的冬眠,几年后童安格复出,又教陈美馨担心“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而童安格居然用实际行动教陈美馨真正领会了:“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童安格与他的新助理产生了恋情,但那女的不是嫩草是“熟草”,是他当年与陈美馨闹别扭时一度交过的女朋友,后来与陈美馨复合便与她分手,孰料情缘未了,很戏剧性地在北京重逢而再续前缘!
  童安格在1986年就曾透露他在爱情上总是举棋不定,而今才明白此言不虚,他这一棋竟举了十八年才“定”下来!可世事难料,谁又能断定那是否一盘仍未下完的棋?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8月8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8月5日星期四

姜昆朋友变师徒

姜昆、颜贵娟、徐惠民、唐杰忠1985年摄于新加坡
  认识姜昆老师于1985年,压根儿没想过22年后会拜他为师!
  那年丽的呼声主办首届全国相声大赛,请了姜昆、唐杰忠两位相声名家,还有戏剧家吴祖光及他的妻子,评剧艺术家新凤霞来当评审。
  虽然这项活动另有其他同事负责,但作为主办机构一员,我当然也参与接待工作。
  有一天,姜昆等人作事先的脚本评选之后与我闲聊。姜昆向我透露有篇作品结构完整,技巧成熟,他们一致评定为一等奖。我好奇地问是哪个作品,他说是《添丁》。当时我可真得意,告诉他,是我写的!
  虽然我自编自演过不少相声段子,但那都是为应付广播节目的需要,从未想过参加比赛。我的几个作品曾在报章发表过,就有演员擅自拿去表演,从来没知会过我。但为了参加那次比赛,那演员却连打好几通电话到电台来,非找到我不可。只因主办当局规定,作品须得到作者签下同意书方可参赛。
  我无意中知道自己的作品稳获一等奖,可得千元奖金,心中暗自高兴。但身为主办机构一分子,为了避嫌我不漏口风。
  不料到了决赛当晚,那组演员没有通知一声便换了别的脚本。原来他们担心《添丁》已经被他们四处演出演得“烂”了,观众大多听过而笑不出来,会影响他们得分!结果,我明明到手的奖金泡汤了!
  不过,奖金奖牌虽然没了,我却从姜昆等老师那里得到了莫大的鼓励。特别是听了姜昆的相声讲座,让我茅塞顿开,对于我后来的相声创作和表演帮助很大。
  此后,和姜昆成了朋友,可从未动过拜师念头。虽无师徒关系,但通过电邮,他也曾帮我修改过脚本,当我到北京参加国际曲艺节演出时,他也亲自给我指导。
  直到2000年,接待姜昆的网络公司的一位副总,在饭局上他问我何不拜姜昆为师,我说哪有时间去北京听课。他告诉我有所谓带艺拜师,只需确立师徒关系就行,无需正式上课。
  我以为说说就算,而这位副总却很热心向姜昆提议。姜昆满口答应,还打算搞个别开生面的网上拜师。我想,搞这么大阵仗只为收我一个徒弟可真不敢当,便要求他把我的搭档邱胜扬也一并收,他也接受了。只是网络技术复杂,拖了好久也没办成。
  一拖就是七年,2007年为纪念马季老师逝世百日,姜昆率团来新加坡演出,才顺便办了正式的拜师会,了却了拜在侯派相声门下的心愿。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8月5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倪宾玩转龙虎榜

倪宾
  歌曲排行榜处处有,新加坡最早的是哪一个?
  据我所知,是七十年代末由曾鹏翔大哥开创的《安美露每周名歌》。这个每逢星期天早晨10点播出的节目在我接手的后期改称为《金曲榜》,由听众票选每周十大最热门歌曲。
  参加这个排行榜的投票须附上洗发水赞助商的产品标签,虽然较为局限,但作弊的可能性较小。
  无须条件即可投票的排行榜则较容易受操纵。我就曾偶然撞见唱片公司里有职员忙着填写表格,为旗下的歌星歌曲投票成了公关的任务之一。
  甚至有不见经传者也能自行大量投票,据说还亲自送选票上门,要主办机构当面点算,教你不认账都不行!
  大约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叶,新加坡有一位名唤“非洲歌王”的,就是利用无条件无限制投票的弊端,登上报章的歌曲龙虎榜好几星期,成功引起人们注目,达到了宣传目的。连我也不得不凑那热闹,请他上节目受访。
  受到“非洲歌王”的“启发”,我也曾替人出主意,使这宣传怪招。
  台湾歌星倪宾唱红过《一寸相思一寸泪》、《一寸相思未了情》、《一寸光阴一寸金》,然后又《一寸芳心万缕情》、《一寸相思泪未尽》……,由此而得了个雅号叫“一寸歌王”。
  倪宾走红在我入行的十年之前,彼此并不认识。一位任职报业发行部高层的朋友,约我和他吃饭。原来倪宾到新加坡阿波罗夜总会作秀,唯恐自己名气不如当年,担心不卖座,通过关系找我帮忙作宣传,问我除了到丽的呼声上节目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我对那位报业朋友说:既然报上的歌曲龙虎榜能让毫不知名的人登榜首,倪宾当然也行!只要花两百多元,让报馆发行部送500份报纸到酒店就解决了。
倪宾唱片封套之一
  其实我是半带挖苦半开玩笑,绝没想到真要这样做。
  后来究竟怎么做我完全不晓得,我只看到的事实是:
  倪宾十几年前的成名曲《一寸相思一寸泪》突然登上了报章每周歌曲龙虎榜榜首!不过,仅仅上榜一星期,下一周立刻消失无踪!
  我并非有意拆穿谁耍过把戏,人家不过是钻个漏洞作廉价宣传。问题出在搞投票的一方没有防止作弊的机制。大凡搞不设防的投选活动,总不免有人设法造假。而主办者大抵也不在乎,只要达到轰动效应就好。
  谁若不信新加坡曾有上述滑稽的排行榜,尽可以到图书馆或资料馆翻阅当年的旧报纸。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8月4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刊登时有所删改,此为原稿)

2010年8月3日星期二

巫启贤风生水起

80年代的巫启贤
  大约在1980年,我在丽的呼声开了个面向青少年的节目《年轻人的天地》。恰逢一批青年学生正受台湾校园民歌风气熏陶,也兴起了新谣来。新生事物需要得到各方的支持,我的节目也需要内容来充实,正好相互配合,于是经常有些学生歌手到电台录音。
  最早邀请的新谣组合便是以巫启贤为首的地下铁小组。那时还就读于裕廊初级学院的巫启贤,已跟黄惠贞游过“梦湖”,尝过“邂逅”,到他们学校礼堂观赏自办的音乐晚会,已搞得有声有色。看他俩一个作曲一个填词,以为是天生一对学生情侣,可后来却没听闻有后续发展。
  当我主编《丽的呼声双周刊》时,收到关于巫启贤的读者来信有两极,喜爱他者捧上天,厌恶他者踩下地。踩他者多骂他“花心”。1989年找巫启贤上《今宵坦荡荡》节目,劈头就问他是否花心?
  “应该不算花心,因为同一个时期我只有一个女朋友。”巫启贤迟疑一下应道:“应该算多情吧?”
  连同当时正在热恋的一位电视演员,巫启贤只承认有过三个女友。高中时的初恋,他形容是“启蒙时期”,毕业之后因忙于事业便“被启蒙掉了”。第二任女友比他大一岁,急于嫁人,他自认个性尚未成熟稳定,也未有养家能力,不敢贸然答应,对方便另嫁他人。
  巫启贤坦言,自己从异乡“漂泊”到新加坡来求学,“心灵上蛮空虚的,有一个人在心里面感觉蛮充实的。”于是他的感情世界几乎没有“空窗期”。被刘文正罗致在“飞鹰”旗下后,又“漂泊”到台湾闯天下,自然还是“空虚”,一天不跟新加坡女友通电话就不“充实”。他亲口说,为解相思之苦,一个月曾花上二千五百元(新加坡币!)的长途电话费!
  听到这数字时我真瞠目结舌。想不到才几年光景,新谣歌手竟能这样风生水起。
颜贵娟、徐惠民1986年主持新谣演唱会
  风生水起后自有人锦上添花,草创未就时才需雪中送炭。当初新谣“白手起家”,好几次演唱会邀请我和颜贵娟联袂主持,都说花不起钱,要求义务帮忙。我们只当支持文艺活动,总是免费效劳。最后在圣陶沙音乐喷泉的那次,有人或许觉得过意不去,临时假装在台上颁了个礼物给我们表示谢意,下台后又收回,原来那是空白录像带,说是等他们把当晚的现场录像录进去后再还给我们。一等就是二十多年,那以后再无问津。
  忘了也罢,就算真有那录像带也发霉了!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8月3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2010年8月2日星期一

邵音音阴阴笑

邵音音、徐惠民1981年摄于新加坡丽的呼声直播室
  在电视剧《变色龙》播出之前,相信一般家庭主妇多半没看过邵音音的戏。因为她拍的电影几乎都是风月片,其中代表作当是1977年拍的《官人我要》。
  尽管这部电影淫秽不堪,却也能跻身法国戛纳电影节。作为女主角的邵音音一出法国机场便俨然国际巨星般被百余记者包围,有人高喊她是“漂亮的中国娃娃”!
  熟料《官人我要》给她带来荣耀的同时,也种下祸根。只因为“中国娃娃”的美称被记者写在报上,“中国”二字竟惹恼了敏感的台湾当局,给邵音音下了封杀令,邵氏、嘉禾都不敢找她拍戏!
  也正因为这样,邵音音才转战电视台,才会在丽的电视剧《变色龙》里演回她的老本行——酒廊歌手美美,才会四处登台演唱,我也才有机会不止一次与她做节目。
  在那还容许广播里说方言的年代,她一开头便用粤语自我介绍:“我系邵音音,英文名叫做Yam Yam Siu,所以人地钟意叫我‘阴阴笑’!”
  我没“阴阴笑”,只在暗暗想。当时刚开始流行租录像带,当局的管制尚未严谨,许多地方还在暗地里出租完整版电影。《官人我要》的导演和男主角是杨群,是我从小熟悉的香港丽的呼声华语广播剧演员,所以我也好奇找来看过。在我访问过的艺人里,邵音音是唯一曾赤裸裸面向观众的。我犹豫着应怎样触及这方面的话题。
  或许因为同属“丽的”,尽管一个是香港的电视,一个是新加坡的电台,邵音音直当一家人似的非常亲切。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她在娱乐圈混迹多年,太懂得人情世故,是个香港人所称的善于交际的“世界女”。无论如何,邵音音很有亲和力,能让人有一见如故的感觉,这样一来,那些会引起尴尬的问题就按下不问了。
  坦白说,邵音音虽是艳星但不算美女。相信她也有自知之明,所以很年轻便整过容。她的下巴注入过矽,委实好看过好一阵子。后来担心有副作用,又把矽挖回出来,这一挖可坏了,下巴生满肉芽,脸部也变了形。祸不单行,近50岁时在家不慎跌倒撞断鼻梁,缝针后不但几近毁容,连笑都笑不出。可怜爱美的她变得更丑!
  外在丑没关系,内在美才要紧。邵音音早年拍黄片赚到钱却被家人鄙视,而今她热衷于公益事业而赢回人们的尊重。2008年更凭借《野•良犬》一片夺得第27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配角奖,“阴阴笑”终于可以“骑骑笑”了!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8月2日新加坡《新明日报》

甄秀珍命运多舛

甄秀珍、潘安邦、徐惠民1986年合演广播剧《心园那朵蔷薇》
  小时候听广播,最吸引我的是广播剧。尤其是香港丽的呼声录制的,粤语的钟伟明、谭炳文、何雪凝等,华语的庄元庸、杨群、黄曼等,他们都是知名的广播偶像。
  但香港丽的呼声电台在1974年走入历史,广播剧供应中断,惟有靠本地制作支撑。1983年以后方言停播,独靠华语广播剧,不想办法提高水平只怕留不住听众。
担任节目顾问的曾鹏翔人面广,在他联系下,好几位本地歌手、台湾歌星先后来加强广播剧演员阵容。
  打头阵的是《心园那朵蔷薇》。戏中的男主角潘安邦和我都在追求女主角甄秀珍。
真没想到会跟甄秀珍演对手戏。记得第一次见她是趁她到万金夜总会作秀,到半岛酒店的房间里做访谈录音。当时不仅星妈陪伴在侧,东尼机构老板王振敬也咬着雪茄在旁听,显然对他的当家花旦非常宠爱。
  甄秀珍不姓甄,她那个姓还真不多见,亓,乍看以为姓元,其实它发音和意思都与“其”相同。原名亓丽樱的她出身于清寒家庭,开卡车的父亲收入微薄,她9岁参加歌唱比赛,12岁就灌录唱片《孤星泪》。18岁时以一曲《一颗情泪》走红。
  一出道就一“泪”接一“泪”,似乎预示着甄秀珍命运多舛。本来她星运也算不错,可惜在三十一岁那年遇人不淑,被连累得近乎亡命天涯。
  甄秀珍遇的人岂止“不淑”,简直坏透了。据说那家伙玩女人只挑处女,而且从不二度“临幸”,所以被欢场中人称作“猪哥彬”,而他却还引以为荣。
  1991年,那家伙因诈骗案缠身,卷巨款出逃。临走不但榨干甄秀珍的积蓄,还强迫她拍裸照!吓得她四处藏身,甚至远走他乡,销声匿迹好几年。传闻她在那期间患上严重忧郁症,一看到电视上出现绑架等暴力镜头就躲在房里大哭三天。
  幸好,甄秀珍毕竟没像自己唱过主题曲的《疯女十八年》电影剧情那样被完全逼疯。在缅甸静心学佛之后,她甚至原谅已因贩毒被击毙在泰国街头的猪哥彬,并且重返娱乐圈。
  回想当年与甄秀珍合演的广播剧,剧中的她能作出明智的取舍,何以现实中的她会那样不智,被黑道人物勾搭上?个中想必有难言之隐!
  但愿走出阴霾的她,“抬头望一望”之后再“踏上白云层”!

文/徐惠民
原载2010年8月1日新加坡《新明日报》